戤雪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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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英图书馆史话|黑执事|BG|03

注:原著人物满场跑,历史人物不是炮灰就是过场。

Chapter.03夜巷里的告死女神(一)

1878年的暮秋正悄无声息地滑向终末。伦敦城融化在散发着煤灰味儿的灰色笔触里,连绵的雨把天空弄得像是一块湿淋淋的帆布,罩住了街道和楼宇,憋闷的湿气窝在里面发了霉也漏不出去。

 

密密匝匝的雨点打在老式黑色雨伞上,溅落在裙边的水花把昂贵的布料濡染成更深的颜色。女巫盯着伞檐外的阴郁的景色出神,连带着眼眸里的光亮也显得不那么明朗。

 

“伦敦的天气总是这么糟糕。”

 

死神板着脸推了推眼镜算是应和,不着痕迹地将雨伞往女巫的方向倾了倾。

 

“萨克斯科堡哥达的弗朗西斯·查理斯·奥古斯特·阿尔伯特·伊曼纽尔——妾身是绝不可能记错这串字母组合的,妾身是说,符腾堡的阿尔伯特王子第一次到访肯辛顿宫是1833年的事了——那时的‘她’还不过是个14岁的小丫头,陪侍身边的是莱贞——上帝作证,莱贞可一点都不讨人喜欢。”女巫絮絮叨叨着陈年旧事以期打发时间,她心知死神对肯辛顿秘辛没有半点兴趣,不过,那关她什么事?

 

“阿尔伯特和维多利亚去跑马场的时候一直逢着雨,阿尔伯特很无奈,他说:‘伦敦总是这样吗,维多利亚?’‘是啊,阿尔伯特,总是这样。’”

 

女巫忽地提起裙子一低头钻出了伞外。威廉眼角一跳,刚想阻拦,却看见女巫踩着轻快的小碎步在幽深的巷子里转起了圈子。游离的水光和暗影在女巫翩飞的裙摆上追逐嬉戏,黑斗篷不一会儿就被雨打湿了,她雀跃着回到威廉面前时沾了一身浓重的水汽,垂落在胸前的发梢散发着被洗涤过的新鲜空气的味道。

 

威廉皱起了眉。死神与不列颠图书馆的大巫女之间始终互相保持着对等的敬意,可女巫时不时做出一些过分自我的举动,这让威廉感到不满。聪慧的女巫对他流露出的不悦次次看得分明却总表现得不甚在意,余光因蘸着丝缕的狡黠而显得妩媚非常。

 

“您看,先生。”女巫的嘴角噙着意蕴悠长的笑意,“总是这样。有时一个月也逢不着几日好天气,人们对此习以为常。”

 

她咬着重音重复了一遍。

 

“‘伦敦总是这样。’”

 

——“伦敦总是这样……”

 

马车在泥泞的路上跑得慢而稳当,年轻的伯爵支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瞟着外面被雨水淋湿的模糊景色,那样子看起来颇为闲适。他随口问道:“老爷子从东瀛来到英国这么多年,也没法习惯这种一个月不停歇的雨吧?”

 

对面满头皓白的执事谦恭地低下了头以示回应,雪白的髭须微微抖了抖,露出一丝无奈又和善的笑容:“确实如此。”

 

咔哒。马车低调地停在了雨幕笼罩下街景的一角,让整体灰暗的色调更阴沉了些。招牌和脱了几颗螺丝的支架的间隙填着蛛网,那细密而微弱的联结看起来岌岌可危。墙角砖缝疯长的青苔同地面不断扩大的洇湿痕迹互相叫嚣,空气里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糜烂的酸味。

 

田中替文森特推开老旧的门板,吱呀——,锈迹斑斑的门枢发出一声苦闷的呻吟。屋内光线昏暗,逼仄沉闷的感觉令人窒息,依稀能看见被来客惊扰的飘尘翻飞的轨迹。大大小小的棺椁或靠墙而立,或横倒在地,满目灰黑色渗着阴森的寒意叫人头皮发麻。

 

文森特走到身边最近的棺木旁,弯腰端起了搁置在棺盖上的大号烧杯,注视着烧杯内颜色诡异的不明液体,末了轻轻一叩杯身,将它放回了原位。

 

“Under Taker,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后,棺盖缓缓挪开一条缝,断断续续地漏出男人古怪而尖锐的哂笑:“咿……哈哈哈哈哈哈哈!瞧瞧这是谁来了……”

 

葬仪屋磨蹭了一会儿才推开棺盖,将双手笼在宽大的袖子里,弓着腰钻出了棺材。黑色高帽软塌塌地堆在头顶,看起来有些滑稽,脑后垂下柔软的丝绸布条。灰扑扑的袈裟和漆黑宽大的丧仪服将他裹得密不透风,腰肢慵懒得如同无脊椎动物,挪动步子的姿态看起来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葬仪屋的轮廓黯淡得快要溶解在屋子里交错摇晃的光影里,笑声却浮在空气里清晰得像随处可见的灰尘。

 

伦敦城的葬仪屋的老板是个不知名姓的怪人,所有人都以他的职业直接称呼他,似乎除了这个职业和脸上那道被遮住大半的疤痕之外,其他与之相关的一切都沉到了泰晤士河底腐烂成淤泥,永远没人知道。缠绕在他身上的流言和传说,若用风琴伴奏,谱上曲子,没准也能被街头踩着旧皮鞋奔跑的报童唱成“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那样朗朗上口的歌谣。

 

“小生以为这么糟糕的天气应该搅黄了贵族们所有的预定出行才对。嘻嘻嘻嘻,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葬仪屋装模作样地一揖。文森特懒于理会,偏了偏头示意,田中递上了一沓纸。

 

“还是老样子啊……你早就猜到我会来了。”“嘿嘿,伯爵又打趣小生了。”

 

葬仪屋嘴里叼着骨头饼干,接过田中递来的文件,就近在棺材上坐下,“哗啦哗啦”地迅速翻阅起来。灰白发梢扫过棺盖十字架的锈痕,脚边两颗骷髅头的头盖骨经过长期摩挲变得色泽柔亮。

 

“关于这些人,你知道些什么吗?”

 

咔擦咔擦咔擦——葬仪屋把饼干嚼碎三口两口吞了下去,掸了掸落在袍子上的碎屑,长长的黑指甲轻敲着文件第一页上的死者相片:“亚瑟·汉密尔顿第二、杰弗里·费尔柴尔德、康恩·F·德里斯科尔,一应六位……确实都是小生接待过的客人呢。”

 

“这六人的丧葬事宜你都有经手,尸体想必也检查过了,有价值的线索……”

 

“哎呀,有价值的线索嘛,谁知道呢……有,还是没有呢?”葬仪屋嘴角一咧,双肩痉挛似的颤起来,黏糊糊的声调化作一丝涎液淌下嘴角,“伯爵明白的呀,快给小生吧,咿嘻嘻嘻嘻嘻!给小生——同伯爵的上等人身份相匹配的上等的笑话!”

 

映在墙壁上的黑色剪影随着那个男人剧烈地摇晃起来。葬仪屋的笑声总是充斥着疯狂无理的戏谑,仿佛高昂而尖锐地讽刺着愚昧的世人。

 

文森特叹了口气。田中闻言欠了欠身,退到了屋外。对于古怪的交易习以为常,葬仪屋的脾性文森特也早已摸透,要撬开这个怪人的嘴易如反掌,但是脑中蓦地灵光一现,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我在首相大人的宴会上遇见过一位女士。”

 

平淡异常的开头让葬仪屋颇感意外,他十指一叉端起下巴,摆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她在无人的花园里……和影子交谈。”文森特有几分迟疑,这真不是什么有意思的故事,他留意着葬仪屋的反应,发觉他的笑容蒙着锈色的阴影,“那位女士显然不是受邀前来参加宴会的客人,但她丝毫不介意我看到了她。”

 

文森特一边回忆一边思索,漫长的停顿过后,他决定潦草地结束这个无聊的睡前故事。

 

“——她像是知晓一切似的,沉默着向我伸出了手。”

 

上帝的指尖摁住了大笨钟的雕花指针,伦敦桥下的河水刹那间不再向前奔流。文森特确信在一次吐息之间自己被浸泡在了万物噤声的寂静中,接着这份神奇的寂静就被葬仪屋那几乎能突破层层乌云射中太阳的尖利笑声震得粉碎。

 

“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道丑陋的疤痕横亘在男人苍白的脸上,被癫狂的笑容拉扯着,剧烈地抽搐着,犹如大地即将裂开一道深渊。涎液再度垂下口角,身子颤个不停,男人的灵魂似乎都在快要让他断气的大笑里被抽离出去。

 

“伯,伯爵呀……啊哈,啊哈哈哈哈哈……亲爱的伯爵哟……哈哈哈哈哈哈……”

 

葬仪屋喉口抽着气,断断续续地念叨着,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文森特的心情一下子沉寂下来。这绝不是什么有趣的故事,连街头的流浪艺人随口胡诌的无聊冷笑话都比不上。葬仪屋的反应更让他确定面对那个女人时的直觉没有错——那个人发出的邀请,一定意味着什么。

 

“葬仪屋,难道那位女士,你也……”

 

“啊呀呀,这谁知道呢。”葬仪屋哑着嗓子嗤笑,他的口吻很暧昧,那隐约露出头来的模糊喻指犹似夜场的舞女裙下时隐时现的黄袜带,怎么也看不到全貌。他把手缩进宽大的袖子抹着下巴,然后拍了拍搁在棺材上的纸张,“伯爵支付的报酬,小生收下了。那么……来聊聊这六位客人的事吧。”

 

文森特摊了摊手,姑且默许了葬仪屋避而不谈。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不是文森特来到这里的目的,他不打算追根究底。“日后总有机会再见面。”文森特怀揣着这样的念头而且这念头愈发强烈了。葬仪屋的指甲在纸页上来回划拉着,发出叫人牙酸的摩擦声。

 

“小生以为,这六人的过世,没有异常。”

 

“嗯?没有异常?”

 

“脑溢血暴死、伤寒、肝癌、车祸,以及再正常不过的自然死亡——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子了,又整天过着比贵族还糜烂的暴发户生活,脂量惊人内脏虚弱的身体当然比不上码头干活的年轻小伙子了——去见上帝不是早晚的事吗咿嘻嘻嘻。”

 

“你认为这是偶然?”文森特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

 

“偶然?死亡本来就是人类既定要做的事,怎么好说是偶然呢?嘻嘻嘻,让我们诚实一点吧,伯爵。六个人身上有价值的线索,伯爵心里也很清楚不是么——这些客人都是四十三年前那场对中国的掠夺战争的由头的一部分,也是受益者。伯爵只是在意着他们过去的身份——啊呀,是女王在意才对吧?他们是第一批靠走私鸦片在中国发了横财的鸦片商,其中还有一位是皇室的远亲。”

 

“确实,种种因素都表明他们已至暮年,然而半年内,六人相继死去,还是让‘她’放心不下。”

 

葬仪屋捧腹笑道:“让女王放心不下?哈哈哈哈哈哈,这世界上可不是有太多让女王放心不下的东西了。”

 

“Under Taker……”文森特无奈地摇摇头,示意他慎言。

 

“嘿嘿……那么,小生再告诉伯爵一点儿道听途说的消息吧。这六人死前,守在他们身边的家人,都看到了‘那个’。”

 

屋外的雨不知何时大了起来,噼噼啪啪的声音隔着墙也显得十分聒噪。屋内燃烧的烛火却安定得近乎静止,葬仪屋的嗓音阴沉得宛如置身泰晤士河底冰冷漆黑的河床,看不见太阳的灵魂缓缓地下坠,一点一点地失去知觉。

 

“据说在阴沉的雨夜,伴随在逝去的灵魂身边,就能看到‘那个’。嘻嘻嘻……承认吧,伯爵,伯爵难道不就是为了困扰着女王的‘那个’才驾临敝舍的么?‘那个’呀哈哈哈哈哈哈……”

 

葬仪屋竖起食指,苍白的手指和黑色的指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虚空画了个圈,然后猛地收拢五指,文森特一瞬间听到了那个圆圈在葬仪屋的手掌中支离破碎的回音,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鲜艳又深沉,驻足在漫天呼啸的狂风暴雨中,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垂死挣扎的生者的灵魂,绝望而美丽的——”

 

他蓦地拔高了嗓音大声尖笑起来,仿佛应和一般,屋外滚过一道落地惊雷,震落了数只趴在蛛网上的蜘蛛,原本摇曳不定的烛火猝然熄灭。白亮刺目的电光将屋内照得一片悚然,阴森累立的白骨发出了无声的尖啸。文森特不为所动,神色却格外凝重。

 

“‘告死的女神’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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