戤雪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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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英图书馆史话|黑执事|BG|15

Chapter.15命运窗扉

1879年4月的第三个星期一,大英图书馆的大巫女没想到出关第一天就会碰到老朋友,况且还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不过仔细一想也没什么可惊奇的,灵魂消亡的地方总少不了死神的身影。被菲茨杰拉尔德·沃森·墨尔本扶着跨上马车,钻进车厢坐定的时候,一抬眼看见对面正襟危坐的威廉·T·史皮尔斯,女巫惊得险些跳起来。

 

“先生?!”她狠狠抽了一口气,一把捂住嘴巴才克制住放声尖叫的冲动,饶是见多识广、性格沉稳,那一瞬间女巫还是不得不承认,她被威廉吓得不轻。

 

“早上好,大巫阁下。”威廉面无表情地问候道。

 

“……早上好,先生。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女巫惊魂甫定地轻抚胸口,继而微笑起来打趣道,“出关第一天就能碰见先生真令人欣慰——毕竟这样的场合实在太无趣了,简直是谋杀生命,噢,妾身快窒息了——这狭窄的牢笼,这稀薄的空气。”

 

对于女巫偶尔吐露的俏皮话充耳不闻,威廉推了推眼镜,不禁生出了几分嫌弃。面前的女巫虽怀揣着百年智慧,却时不时暴露出某种冥顽不灵的本性——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愚妄造就了西斯多利亚的大巫女们注定悲剧的宿命。

 

马车平稳地行驶,女巫和死神相对而坐却一言不发。这种深渊般的沉默很少在两人之间出现,因为纵使威廉鲜少搭腔,女巫也能一个人自娱自乐喋喋不休,今日却罕见的很安静。威廉不讨厌她沉默的模样,仿佛灵魂蜷缩在躯壳里,沉寂而深情——尽管他从来看不透女巫的灵魂,它从何而来、它去往何处、它为何而生、它为何而死。它那么寂寞,百年来从未被呼唤过,而这份跨越百年、不再被任何人唤醒的寂寞,是死神唯一能和女巫感同身受的东西,它像是虚无的媒介,连接起两个被囚禁在大地上,却依然漂泊无依的灵魂。

 

女巫膝头摊着一本书,她注意到了威廉下落的目光,竖起书本示意他看。封面上的深色字体简洁明了:《西比尔——两个国家》。

 

“一个犹太实干家眼中的‘青年英国’——很有趣,虽然他本人后来把英国缔造成了另一种形态——成功的妄想家。”女巫的指尖轻轻地拂过书页的边角,她的评价听不出褒贬,仅仅是平静地陈述着,“本杰明·迪斯雷利拥有天赋的才华,他年轻的时候就意识到了,并开始想方设法寻求机遇和空间施展才华,啊,上帝眷顾他。

 

“只是当他变成一个离开了拐杖就站不上议会讲演台的老头之后,他从虚无中挖掘出了毫无意义的惶恐——他害怕时间把他的天赋才华带走,亦如害怕妾身的笔迹染污了他的功名业绩。可惜人们都不明白,上帝赋予的才华是不会被时间带走的。”

 

她合上了书。“时间是公正的,妾身亦然。功德与过错皆记录在案,光辉与污点相融共存。但凡人们没有忘记亚历山德琳娜·维多利亚,大抵也不会忘记本杰明·迪斯雷利——点缀过女王王冠的人,后人大多都能原谅他的过错吧。”

 

“包括谋杀帝国史官?”威廉插了一句。

 

女巫闻言低声笑了出来:“先生又开玩笑了。这件事显然会成为特定的人带进坟冢的秘密——一代首相谋杀帝国史官,女王绝不可能让这种败坏政府信誉的丑事成为选民的话柄和谈资。女王必须爱她的国家胜过爱上帝和真理,否则她就不是一个好女王。”

 

女巫披上了黑色的斗篷,慢条斯理地把系带系好。

 

“先生今日的工作怕是不少?本杰明·迪斯雷利安排了不少狙击手,恐怕会波及无辜的人——死亡人数要让议会头疼半个月了。”

 

“……全都委托给同事了。”威廉不自然地别开了脸。

 

“啊呀,那真是多谢先生关切了。”女巫却轻易地读出了威廉不愿意透露的信息,对此态度大方,“若不是先生前来确保妾身的安全,怕是妾身的命运就无法改写了。”

 

砰——威廉眼疾手快地抄起园艺剪挡住了射穿了车厢直扑女巫的子弹,火花窜起。他不相信似的挑了挑眉:“西斯多利亚阁下莫非能看穿命运改变的轨迹?”

 

“是啊,难以置信是么?命运是可以改变的。”女巫笃定地微笑,“至少,在先生决定推掉回收工作来确认妾身安危的那一刻,命运就已经改写了,否则,先生就要在死亡名单上读到妾身的名字了。”

 

威廉忙于应付接二连三突入车厢的子弹,随口敷衍道:“阁下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明知死神并不相信她,女巫笑而不语,悠闲自在地摇着扇子看死神在狭小的空间里抡着伸缩自如的园艺剪挡下密集突入的子弹,弹头叮呤当啷落在脚边,很快就堆到了脚踝的高度。趁着一波扫射结束的空档,威廉站起身,一把揽住女巫的腰身扣在怀里:“再不离开就要丧命了——失礼。”

 

油瓶爆炸的瞬间,死神抱起女巫纵身跃出了车厢——能看见死神的都已喘不上最后一口气,生还者不与命运相连,也无法窥见女巫的身影。所以维多利亚女王只能听信约翰·布朗和女巫一起撒下的弥天大谎——是见习秘书官救下了帝国史官,所有的目击者只能把这奇迹般的生还看作巫觋的无所不能——因为自始至终没有人从那个车厢里逃出来,不然谁都无法解释女巫如何从炸成碎片的马车车厢中逃出生天。

 

那也是最令文森特·凡多姆海威困惑的地方——除了菲茨杰拉尔德·沃森·墨尔本的伤势之外,目击者的证词和传闻的第二点出入:女王告诉他是约翰·布朗救下了西斯多利亚大巫,但是在场的人谁也没有见到这一幕,甚至有人指出约翰·布朗在跳车后昏迷,后来更是不知所踪。

 

他提起笔,在“约翰·布朗”和“伊薇特·西斯多利亚”这两个名字之间画了一道虚线——这二人之间一定达成了某种约定和联系,才能一起用听起来最可信的谎言把某个无法解释的真相掩盖掉。

 

大巫究竟是怎么从袭击中活下来的?文森特百思不得其解。然而他们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关联,文森特预感他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了,这条虚线也永远不可能坐实。毕竟大巫遇袭事件已然落下了帷幕,凶手伏法,皆大欢喜,没有人再去关心这背后被掩藏起来的某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真相,连女王都不作追问,番犬也没有义务追根究底——本应如此。

 

文森特把手边的一叠文件塞进绘有凡多姆海威家徽暗纹的牛皮纸袋,只要把这份关于比肯斯菲尔德伯爵的回应的后续报告递交给女王,这次的任务的收尾工作就完成了——女王看起来还是挺满意的。这么想着,文森特松了口气,他来到了会客室,沙发上两个衣装笔挺的少年见状立刻放下茶杯起身,来到他的面前。

 

“久等了,二位,整理报告稍稍多花了点时间——难得你们还特意前来拜访。”文森特习惯性地露出笑容。少年白色的短发和制服让他想起了初春的伦敦郊野尚未消融的冰雪,躺在深绿的草丛中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

 

“不不,这是我等应有的礼仪。贵安,凡多姆海威伯爵,初次见面。”个子略高的少年嗓音很低,不卑不亢,沉稳自如的风度与34岁的菲茨杰拉尔德·沃森·墨尔本相比也不逊分毫。旁边的少年脸廓圆润,看起来活泼稚嫩,蔚蓝的大眼睛却透着一股纨绔而又尖锐的光彩,站姿也更松垮一些:“我们是女王陛下的秘书武官兼执事。”

 

菲茨杰拉尔德·沃森·墨尔本和巴戈特·霍尔因谋杀大英图书馆掌事的罪名于上周被处以绞刑,不多久,御前执事的两个空缺就有人补上,约翰·布朗也从见习秘书官被擢升为正式秘书官,同约翰·布朗一样,新任秘书武官兼执事的人选也不再被议院掌控,而是由女王钦点,并且是两个比约翰·布朗还要年轻的少年。

 

——女王陛下的心思果然是揣测不得啊。

 

“我是查尔斯·格雷。”

 

——格雷伯爵家的长子,年仅14岁的继承人,查尔斯·格雷。

 

“我是查尔斯·菲普斯。”

 

——马尔格雷夫伯爵亨利·菲普斯的次子,年仅13岁的查尔斯·博蒙特·菲普斯。

 

“通称‘W·查尔斯’。”二人扶剑弯腰。

 

——世称“W·查尔斯”的两名少年,于1879年春天正式登上汉诺威王朝的大舞台。

 

把收尾报告交给W·查尔斯并把二人送走,文森特回到了书房。他双手交叉支着下巴盯着桌上早已封好火漆印的信函,久久地沉思着。末了,他按铃叫来了田中,把信函放到托盘中。他做出了一个即使万劫不复也不能反悔的决定。

 

那日造访比肯斯菲尔德伯爵宅邸,除了作为“女王最得力的棋子”的忠告之外,文森特还从本杰明·迪斯雷利那里得到了一份“礼物”,让他从指尖到心脏过电一般颤抖了一瞬的礼物。

 

“对了,凡多姆海威伯爵是不能参加御前会议的——太可惜了,那日您不在,想必伯爵也不会和好奇心泛滥的普通民众一样聚到尤斯顿路去等大巫出关。您没有看到过吧,不列颠巫女的样貌。”

 

文森特不置可否。

 

“那个巫女确实配得起不列颠绝顶的傲慢——令最有学识的教士妒恨得咬牙切齿的丰盛智慧,仿佛被阿芙罗狄德眷顾的容貌。凡多姆海威伯爵,我敢打赌,即便是在费迪南德·麦哲伦绕行世界一周的漫长旅程里,活到最后的水手也绝没见过那样美丽的眼睛,寒凉的眼光犹如极地之境永不消融的冰川,所有的心思在她的目光下无处遁形。”

 

比肯斯菲尔德伯爵慢吞吞地站起来,拉开抽屉翻找了一阵,又慢吞吞地回到沙发边,递给文森特一张薄薄的相片:“这是菲茨杰拉尔德在女王的旧日记中找到的,陛下以为这张相片早就遗佚了——大约能窥见几分吧。”

 

文森特呼吸一窒。那是一张边角泛黄的老旧相片,薄而脆的触感让人觉得它一捏就碎。相片正中端坐着年少的维多利亚女王——她那时一定还只是王储,少女甜美的面容如今仍保留了一丝温婉的神韵。她的身后,身穿深紫长裙的女人扶着椅背,目光凉薄,嘴角却噙着极微弱的笑意。她侍奉在维多利亚身边,却始终在遥望别的东西,背后的半开的窗户流进亮色的光芒,把她的半身渲染得像个永远解不开的梦境。

 

一个解不开的梦境。文森特觉得自己沉入了这个深渊一样的梦境,四处彷徨,不断下堕,找不到出口。追随着不知从何处发端的幻觉,始终追寻那个无法触及的身影。他快要不能呼吸了,却突然被一道落进深渊的明亮光芒照耀,那光比太阳还要刺目,一下子撕裂了深渊里浓郁的黑暗——命运那扇紧闭的大门终于开启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伊薇特……西斯多利亚。”

 

文森特轻声念出了这诅咒一般的名字,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被一根无形线同不知何处的某种命运联系在了一起,或许这维系着的关联在他从葬仪屋那里得知“告死的女神”这个词汇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只是此刻一下子变得强烈起来。

 

原来他要找的人是大不列颠最傲慢、聪慧的巫女,原来他一直追逐的虚影是切实存在的,原来那命中注定的邀约是可以兑现的——深渊般的梦境可解。

 

找到了。找到你了。

 

在调查大巫遇袭案件的过程中,文森特几次想直接拜访大巫本人询问一些细节,然而他没有这么做,绕开了大巫相关的疑点,他照样顺利解决了案件。他察觉到女王陛下并不希望他人过多地接触帝国史官——内阁大臣、下议院的议员,包括身为独立行动机关的凡多姆海威家。西斯多利亚大巫在宫内述职结束之后,没有多做停留,立即离开了白金汉宫,再没有露脸过——文森特把这看作不可轻易触及的领域。

 

但是这一次,他不再依凭女王陛下的旨意,他必须作出决定。他深吸一口气,把信函放到了田中端着的托盘里。无论如何,他必须去见一见帝国史官。

 

——“送到大英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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