戤雪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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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英图书馆史话|黑执事|BG|28

Chapter.28 鬼哭伦敦塔

一艘梭形独木舟悄悄地漂行在泰晤士河蓝灰色的水面上,朽色的木桨划开水波,安静而迅速地推着小舟前行。河岸近处的建筑都被笼罩在阴郁的雾霭里,依稀看得见印象派画家用模糊起伏的笔触草草勾勒的光影轮廓。翘起的舟劈裂浓雾的帷幕,旋即整艘小舟一下子钻了进去,无声无息地融化在煤灰般黯淡的天幕里。

 

船夫在划桨的间隙抬手抹了抹额前的薄汗——凌晨时分的泰晤士河上弥漫着阴寒的冷意,即便如此他的前额和脖颈还是不断地渗汗。他是个老手,一把木桨能把船划得轻而快速,几乎没什么声响,他做的并非见不得人的工作,只是体贴他运送的犯人罢了——他知道他们多数不希望在漫长的牢狱生活开始之前,在泰晤士河上来个高调的露面作谢幕,那关乎到他们要命的自尊。

 

老船夫的目的地是伦敦塔。迄今为止,他送过无数人去那儿了:他们多是身份高贵、野心勃勃的政要,在不列颠拥有煊赫的声誉、惊人的财富,甚至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虽然登上他的船之后大抵只有罪名会留存到下个世纪的逸闻中去,他们身着依稀看得见奢靡生活照影的衣装、戴着锈迹斑斑的镣铐,他们至死都是最危险的敌人。而今次端坐在船头的那个政治犯,显然和从前的罪人们有哪里不同——无法否定的、绝对意义上的不同。

 

船夫既不知道那个人的姓名,也不知道那个人的罪名——不和死刑犯搭话是他最基本的职业操守和保命准则,这和往常一样。那个犯人——比起犯人还是称呼她为“那位女士”比较好,人人死而平等,老船夫在心里画了个十字:他对任何可能将断头台作为最终归宿的犯人——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幸像以及安妮·博林那样在阿拉贡的凯瑟琳长眠的文库拉-圣彼得皇家礼拜堂被火化,毕竟她们一个生了伊莎一世,另一个生了玛丽·都铎……噢?逃出伦敦塔?开什么玩笑!又不是每个流着一点儿皇室血液的人都能成为伊丽莎白·都铎!瞧瞧爱德华五世和约克公爵是什么下场!——总而言之,船夫对都每个进入伦敦塔且大抵已经受到上帝召唤的犯人抱有平等的尊重,他会好心地祈祷,愿主保守他们不会莫名其妙消失,直至两百年后才被人挖出骸骨。

 

生不得天父的爱,至少死能获得完整的名——啧啧啧,亨利八世真是个风流造孽的主。

 

如若安妮·博林真的有传闻中描绘的那番美貌——那么,想必她也会有一双不逊于船上这位女士的美丽的碧绿眼睛,并且一定更加风情妖艳,不然可勾不走亨利八世的心,也勾不出英国国教惊天动地的崛起。

 

船头的那位女士的端庄气质,显然更倾向于阿拉贡的凯瑟琳——不过倘若凯瑟琳皇后有那位女士一半的姿容,或许就不会被亨利八世抛弃了,噢,当然,除此之外她还需要一个能活到成年的儿子,这才是先决条件。

 

她们都是这般的沉稳大气,透着一股深厚的温柔,这又让人不禁想起简·西摩了……

 

独木舟仍在平稳地前行,不知不觉中,船夫已将这次押送的女犯人从头到脚和帝王艳事中的皇后们做了详尽得堪称琐碎的比较——怪不得他失礼,犯人实在太美了,而他实在太无聊了——无聊会活生生把人杀死,再枯燥的生活也得想点儿办法找找乐子。

 

那位女士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侧着头安静地遥望远方,脖颈到下巴崩成一道利落的曲线——她显然很清楚尽头在哪儿,但却无意于此。她蒙着黑色的面纱,长裙所用的显然是普通工人买不起的昂贵面料,宽大的裙摆和绸缎拖曳在这一叶小舟中,几乎塞满了所有的空隙,使得本就狭窄的船内显得更加拥挤了。一想到那么昂贵漂亮的不聊会被独木舟长年累月积存下来的污垢弄脏,船夫内心一股罪恶感油然而生——虽然这样的事时有发生,罪恶感也不过是良知的应激反应,走个形式罢了。

 

这是一位少见的穿着整齐、仪容端庄的犯人,她手上崭新锃亮的银手铐也没有一块锈痕,好像是为了她才特意定做的一样。她的眼神带着安息的力量,能够抚慰世间一切漂泊无依的亡灵,那里面没有丝毫负面的情绪,仿佛她要去往的是曼彻斯特大教堂,而非伦敦塔。

 

船夫隐隐地猜测,伦敦塔将要迎来史无前例的犯人。

 

小舟穿破重重迷雾靠近泰晤士河北岸,渡过护城河,肯特石灰岩建成的要塞森严肃穆的模样已隐约可见,黑乌鸦在林立的塔楼之间扑棱着翅膀,嘲哳嘶啼缭绕在堡垒上方,使得炮台和箭楼的黑影显得更加森寒。小舟缓缓靠岸,老船夫放下船桨,先一步登上简陋的石板,恭敬地弯下腰将犯人扶了上来,一边留意着她的裙裾有没有被水溅湿。

 

往前走不多久就将穿过叛徒门,白塔左侧的绿地是多数贵族女性人头落地的最终之所,那里还有指明断头台所在的标牌,是维多利亚女王的兴趣。

 

——也许女王陛下也应当去法国加莱为这位女士寻觅一位剑士作刽子手,她和安妮·博林一样拥有美丽纤细的脖子。

 

老船夫单膝跪下低头伸出了手:“敬爱的女士,不知您是否愿意接受我这卑微的仆人为您献上的真挚的祝福和祈祷。”

 

犯人低垂眉睫扫了他一眼,抬起被镣铐锁在一起的双手,将指尖轻轻放在他布满粗粝厚茧的掌心,漫不经心地说道:“谢谢。”

 

她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含着些微散漫的微嘲。老船夫画了个十字,将前额抵住了她的手背:“美丽的女士,愿天父保守您的灵魂渡往永乐的国度,被善待、被珍惜,始终维持纯净的模样……”

 

啪——

 

老船夫忽地感到侧脸受到巨大的冲击,差点将他整个人都掀下水去。回过神来的时候正伏倒在地上喘气,一阵剧痛搅得脑袋昏沉沉的。

 

“谁准许你用你那低贱的手触碰这尊高贵之躯了?”

 

船夫勉强抬起眼皮,入目是一双工艺精良的手工小牛皮绅士鞋,西裤的裤脚平滑整齐,他已不敢继续抬头,唯恐那是自己不具备资格瞻仰的容貌——身着黑色立领风衣的男人不知何时插进了他和那位女士之间,散发着比浓雾还要森寒阴鸷的气息。他感到这个男人的怒气简直要将他的骨头压碎,老船夫不由得嗫嚅道:“请,请您原谅……我……”

 

男人的鞋尖抬了抬——老船夫几乎尖叫出声。

 

“够了!妾身不允许你为难这个好心的老船夫。”那位女士忽地开口了,声色俱厉。船夫惊讶地眨了眨眼——不错,这名戴着镣铐的囚犯,为了维护他,对着显然是来押送她入狱的贵族采取了极为强硬的态度,这太不可思议了。

 

更令人讶异的是,那个阴鸷傲慢的男人乖乖地服从了,不再说话,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老船夫这才发现,那双立领上沿露出的,竟也是一双绿色的眼睛,玻璃般通透美丽。

 

那位女士推开挡在身前的男人,对老船夫轻轻点了点头:“愿上帝保佑你……噢,是的,当然,‘你的上帝’。”

 

她带着嘲弄般的笑意强调道——他的上帝,并非她的。

 

——伦敦塔迎来了史无前例的犯人。她被关押在格林塔——毫无意外,毕竟安妮·博林也死在那里。

 

她在散发着腐烂气味的狭窄囚室里转了一圈,接着在草垛上坐下,丝毫不在乎草屑和灰尘弄脏了长裙。她微微抬眼,望向伫立在门口的男人,面无表情地说道:“竟劳烦OHMSS首席押送妾身,妾身不胜惶恐。”

 

“何出此言,你明知道我心甘情愿。”优雅平缓的古英语带着一点儿爱尔兰口音的婉转,负责押送涉嫌叛国的高级罪犯的OHMSS首席缓缓踱进室内,摘下了黑色的高帽,露出一头柔软的金发,碧绿的眼微微眯起,薄唇勾起,露出饱含疯狂迷恋的笑容,“为你,千千万万遍……”

 

——“我最亲爱的妹妹。”

 

大英图书馆掌事兼帝国史官,西斯多利亚的大巫女伊薇特·西斯多利亚因涉嫌叛国于1882年9月在法兰克福由女王特别情报处OHMSS首席兰斯顿·西斯多利亚秘密逮捕,引渡回国。鉴于犯人的特殊身份,案件没有经过伦敦王座法庭审理,在女王授意下,伊薇特·西斯多利亚回到英格兰后就被直接送往伦敦塔。

 

“你跑得太快了,伊薇特,否则我们本该在5月上旬于塞纳河畔相会——追逐你的脚步太艰难了,你总是行踪不定,也许我该向维多利亚要求在出关的时候就批捕你。”

 

“你已彻底成了德琳娜的一条狗了。”女巫陈述道,就事论事的模样辨不出喜怒。

 

“是啊,可是同样身为女王的狗,你却偏偏不倾心于我。”兰斯顿在女巫身侧跪下,撩起她垂落肩头的一绺发丝放到唇边亲吻,然后把脸埋进她的肩窝,伸出双手轻轻拥住她,“不论多少次我卑微地匍匐在你膝边颤抖,不论我多少次精疲力竭地追随在你身后。”

 

兰斯顿感觉到女巫的僵硬,她还是那么讨厌他的触碰。她被铐住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目中无人的妹妹大抵在漫长的人生中鲜少会如此忍耐,如果她有扇子肯定会狠狠抽上来——可惜她没有。

 

没有了那把维系着她强大的力量、象征她尊贵且至高无上的血统的镂金扇骨的黑纱折扇,她就只是个傲慢自大的普通女人,她只能忍耐。

 

她总是站得太高,俯瞰众生,人们赞她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她还真就那么认为了。虽然兰斯顿不介意让自己亲爱的妹妹久久地伫立在神坛上接受众人的顶礼膜拜——如果她喜欢的话,那就随她去好了,这么一点纵容和宠爱他一向不吝给她。他的妹妹是傲慢、骄纵、不可一世的,前提是那得在兄长荫蔽的范围内,要获得他的允许才行——可惜的是,伊薇特似乎从来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我亲爱的伊薇特……”

 

但是,如果她脱离了他的掌控,做出无法原谅的出格行为,那就把她从神坛上拖下来,狠狠摔在地上,给她点儿颜色瞧瞧——要知道那对于兰斯顿来说易如反掌,那是只有身为兄长的他才能做到的事,而且轻而易举。

 

他温柔地抚摩、舒展开女巫紧握的拳头,低头舔舐白皙的掌心因用力过猛而留下的几道细小的红痕,感受着女巫的颤抖,在她耳侧轻声喃喃。

 

“我不会追究你献身一个卑贱人类的事情。我相信你只是一时贪玩,有个情人算不得多大的过错……你放心吧,我也不会对文森特·凡多姆海威下手的——不过,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伊薇特。”

 

女巫一言不发。

 

兰斯顿忽地掐住她的脖子,盯着她的眼睛,磨着牙说道:“你爱上他了。”

 

女巫皱了皱眉,呼吸有些困难:“……那又如何。”

 

“不要搞错了,伊薇特,我允许你叛逆、放纵、玩乐,但不代表允许你献出爱情。你是我的女孩,自出生那一刻起就是,谁也别想抢走。”

 

他松开手,然后一口咬住她脆弱的喉咙。女巫绷紧了脖颈,吃痛地低吟,却无法反抗,只能任由兰斯顿反复舔咬喉部——带着强烈的警告意味:只要他想,随时都能咬死她。

 

“你担忧文森特·凡多姆海威的安危,处处为他着想甚至甘愿不再见他……你竟然为了人类舍弃了巫族的自我高傲,这可太不像你了,伊薇特。”

 

兰斯顿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嘴角挂着一丝血痕,在苍白肤色的映衬下显得触目惊心。

 

“所以,我和维多利亚商量了一下,决定给你一点儿小小的惩罚。”

 

那一刻,格林塔里仿佛回荡起幽幽的哭声,安妮·博林穿着一袭白裙,将她被剑士砍下的头颅夹在腋下,四处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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