戤雪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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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英图书馆史话|黑执事|BG|29

Chapter.29神不宽恕之人(一)

帝国史官一夜间沦为阶下囚——尽管类似的落差在伦敦塔关押过的囚犯中并不鲜见。这座被令人毛骨悚然的人血腥臊味和黑乌鸦占领的铁壁要塞宛如一支细颈沙漏,随时随地倾覆倒转,回溯时间,置换贵贱和生死,所有的颠覆只在帝王一念之间。

 

——感谢上帝,对西斯多利亚大巫的逮捕行动被定为最高保密度,否则泰晤士报和不莱梅新闻的社评专栏大概得有一阵子安分不下来了,那不是女王乐意见到的。罗织的罪名毫无可信度,也拿不出像模像样的证据。毋庸置疑,这是一场迟早会因证据不足无法定罪而被释放的涉嫌叛国和批捕入狱,带着玩乐和戏谑的性质——单方面的,本质上是一次带有示威和警告意味的惩罚。“千万不要为这一点点惩罚感到愤怒,也千万不要把我和维多利亚视作冷酷无情之人——我们明明都那么爱你,伊薇特。”

 

兰斯顿用充满爱恋和宠溺的眼神注视着女巫,气息从唇隙喷涌而出的轻响却让女巫联想起毒蛇吐出鲜红信子的模样——她和这个男人分享同一具完整的灵魂和血肉,却逐渐衍化出了大相径庭的人格,兄妹的背道而驰似乎自诞生之初就是既定事实,这令她不禁困惑究竟是自己异化成了怪物还是兄长堕落成了魔鬼。

 

“你心知你才是最冷血的那个——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残酷得像个魔鬼,连神都不愿宽恕你。”

 

——是自己。数十年前,她纯洁高贵的灵魂就染上了罪孽的鲜血,堕落成了恶鬼的模样。而兰斯顿从来都将她视作分走了自己另一半灵魂和肉体的一部分,始终在试图将她夺回,放置到自己的身体里,试图修正这错乱的轨迹——他用爱情包容并宽恕妹妹的罪孽。

 

“不要迁怒,不要后悔,不要埋怨任何人——是你的选择,你选择了文森特·凡多姆海威,你选择了亚历山德琳娜·维多利亚——都是你咎由自取,你并无资格指责任何人,我最亲爱的伊薇特。

 

“八十年前,直布罗陀海峡的那个傍晚——你就该知晓这一切,但愿你杀掉继承人的时候,也都还铭记着。”

 

女巫叠合在一起的手指倏地拢紧,吐息也有几分浅快,她皱了皱眉头,看起来有些难受,也许是不适应室内飘满颗粒物的肮脏空气。

 

“妾身唯一不愿意回忆起米尔德里德的就是这件事……”她心平气和地说道——兰斯顿很惊讶,毕竟伊薇特很久不用这样的口吻和他说话了——不,与其说是同他说话,不如说那只是伊薇特的自言自语罢了。

 

“吉普赛预言家?呵,肯特公爵如若发现自己竟没注意到17年前的那个女人就是未来威廉四世的史官,他肯定会恨不得把维多利亚塞回公爵夫人的肚子里一切重来——哦,没准他会提议给那女孩儿取名米尔德里德——那可真是乱套了,她的老顽固舅父决不会答应的。”

 

女巫缓缓抬起眼来,眼神竟同时揉着深刻的温情和真切的冷淡:“任凭如何挑衅都好——妾身何时后悔过了?德琳娜的惩罚游戏妾身奉陪了,只是莫要太过火了,妾身不爱和得寸进尺的人打交道。”

 

她就用那种杂糅了两个极端的目光注视着兰斯顿,然后微微挑起眉梢,露出满含挑衅和嘲讽的微笑,带着一种同惯常的庄重不甚协调却绝不轻佻的妩媚,眼角柔和的弧度神似某位风度翩翩的伯爵惯有的气韵——她的身上悄悄留下了文森特的印记,她竟变得有些像他了,而本人却毫无知觉——这让兰斯顿出离愤怒。

 

“伊薇特,你自以为是的毛病真是一辈子也改不掉了。”兰斯顿气定神闲地回视她,然后咧了咧嘴,饱含嘲讽和挑衅地,露出了和女巫几乎一模一样的微笑,“虽说那也无妨,不过总对我的愤怒视若无睹的话,事情就不那么好玩了,我美丽迷人的妹妹。”

 

“兰斯顿。”女巫闻言面色一沉。

 

兰斯顿顿觉喉头一紧——她已经快要一个世纪没唤过他的名字了,就算那柔和轻缓的嗓音因不快而紧绷低沉,也还是那么动听。

 

“你最好告诉德琳娜,10月到来之前就让妾身离开鬼这地方——妾身的时间历来宝贵,不是这种无聊的游戏浪费得起的。”

 

“你就乖乖呆在这儿吧——别那么认真地问我什么时候放你出来,亲爱的,这只是游戏罢了,谁会认真地回答你呢?毕竟连你的罪名都是我信口胡说的。”兰斯顿抵着女巫的额头暧昧地说完,然后退至门边,愉快地扭头抛了个飞吻,“噢,也许你得想办法在这儿过冬……相信我伊薇特,一定比文森特·凡多姆海威陪伴你的那个冬天更加难忘——你一辈子都会好好记着的,永远别想忘掉。”

 

OHMSS的首席扬长而去,不顾背后闷在牢房里的一声凄厉尖叫。

 

“你疯了——!!!”

 

兰斯顿拢着风衣坐在独木舟的舟首,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刚刚送伊薇特到岸的老船夫惊惶瑟缩的神态,他仍敬业地划动船桨,动作有点儿走形。

 

他故作轻佻地提了个话题:“嘿,上帝作证,她是不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

 

“是……是的,尊敬的阁下。”老船夫唯唯诺诺地应道,他很不适应贵族人士突然用流氓腔调和乡下人才用的粗俗词汇跟他搭话。

 

“别被外表欺骗了,愚蠢的老伙计,她是个心狠手辣的魔鬼。”

 

老船夫默不作声。兰斯顿接着说道:“——不过你得感谢她,如果不是她,你绝没有机会靠着如今这点儿薪水为你的女儿添置一份像样的嫁妆,也许还在瘠薄的土地上拼命耕种,每天啃着黑面包当晚饭。”

 

老船夫露出了困惑的神色,不过仍没有接茬。兰斯顿眯起了绿玻璃珠似的透亮眼睛,瞭望着已变薄一些的雾气尽头逐渐显露的建筑轮廓,吹了一声清亮的口哨:

 

“是的,这个时代得感谢她,对她的残酷、果决、凶狠、自负、所有的一切感激涕零——这个被命名为‘维多利亚’的时代,都得卑微地在她脚边跪下来,流着眼泪,衷心地感谢她。”

 

流云落下的灰翳扫过他深陷的眼窝和挺拔的鼻梁,在湖面上游离的晨光中变得柔和起来,微微勾起的嘴角噙着某种温厚而深挚的感情。

 

“噢……你问为什么?因为她为大不列颠带来了亚历山德琳娜·维多利亚——只这一点就足够了。”

 

1802年,直布罗陀海岸,湿冷的海风倒灌进昏暗的房间内,散发着鱼腥气和腌臜咸味儿的破旧门帘被卷得呼啦作响。逼仄的房间内,烛火的影子映在墙壁上狂乱地晃动着,仿佛在影射什么。落魄的中年军官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袖边垂下的粗糙金穗,面带一点儿无奈的苦笑,显然没把面前这个强行把他拉进来的吉普赛老人煞有介事的“预言”放在心上。

 

“听着,尊贵的先生,不论您如今面对多少困难,切莫沮丧,这可是命运的昭告:您一定会娶一位身份尊贵的夫人,您和她将有一个独生女,而那个孩子将成为大英帝国的女王。”

 

时任直布罗陀总督的肯特和斯特拉森公爵爱德华——人们更愿意称他为“黑羊”,乔治三世和夏洛特皇后的第四个儿子——一边敷衍了事地应和着,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要几个钱币才能打发这个神神秘秘的吉普赛人。

 

上帝作证,他现在的生活确实过得有些不如意,但可没打算结婚。他想念朱丽叶·圣罗伦斯温香柔软的怀抱了。

 

“他看起来一个字都不信,妈妈。”待军官离开房间之后,从厚重的黑色帘幕背后钻出一个金发的小姑娘,幼嫩的面孔上挂着一丝早熟的微嘲。

 

“不,那只是看起来罢了。这个预言会像一道无法消散的幽灵安静地飘荡在他的内心深处。”装扮成吉普赛人模样的年轻巫女拉下了厚重的兜帽,慈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头顶,“他不会违抗,他最终会说服自己相信这是命运的力量——这确实是,是你左右命运的强大意志,亲爱的伊薇特。”

 

米尔德里德·西斯多利亚注视着女儿露出傲慢自矜的笑容,不禁叹了口气。她美丽可爱的小女儿骄傲、聪慧,被赋予了强大的力量却又极端自我,她偶尔也会忧虑这小小的巫女会不会滥用天赋的力量带来灾难,并且在这过程中失去了善良、宽宥、温柔等等一切美德。

 

可是与此同时她又注意到,即便小巫女的肆意妄为招致不可挽回的结果,她的意志的指向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伊薇特·西斯多利亚的意志实在太过强大,她不断地窥破命运转关的动机,她的理智和聪慧使得她准确地把握每一次命运分岔上的至关重要的抉择,命运在可被修整和干涉的范围内,始终会依照她的意愿向前行进,这个范围必然有一定的界限,令米尔德里德感到惶恐的就是——连大不列颠的君王都要为她所左右,命运法则的那道底线,究竟在哪里?

 

她忍不住问道:“你就这般确信吗,伊薇特?你把不列颠的未来赌在一个还没有出生的女孩儿身上?”

 

“那是当然的,妈妈。”小巫女双手抱胸高傲地昂起下巴,“等乔治三世到了行将就木的年纪,威尔士亲王会摄政,可惜夏洛特公主活不了多久,而旁系那些兄弟们——瞧瞧!都和肯特公爵一个德行,没一个像样,我可不愿辅佐一个不得人心、臭名昭著的国王!况且,谁知道二十年后,时局会变成何种模样?”

 

——她知道。只有她知道。她骄傲如斯,只因自己的不愿意,就敢撬动汉诺威王朝的继承谱系。米尔德里德眼中跳动的烛火熄灭了,她轻抚上小巫女柔嫩的脸颊,郑重地说道:“这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随之而来的一切后果,不论是好是坏,你都要独自承担,你可想清楚了?”

 

“是的,妈妈。”小女巫碧绿的眼眸熠熠生辉,一字一顿地回答——

 

“——我绝不后悔。”

 

1811年,乔治三世精神失常,幽居温莎堡,长子威尔士亲王乔治·奥古斯塔斯·弗雷德里克摄政。

 

1817年11月6日,摄政王独生女夏洛特公主——王位第一顺位继承人,难产身亡。约克公爵与普鲁士的大公主没有子嗣;克拉伦斯公爵和罗西亚·乔丹夫人的一大群孩子由于婚姻不合法得不到承认;坎伯兰公爵和日耳曼公主新婚,尚且没有孩子;肯特公爵还在和圣罗伦斯夫人同居;苏塞克恩公爵和奥古斯塔·默里的两个孩子同样没有得到承认;排行最小坎布里奇公爵——他快走上乔治三世的老路了,而且从未结婚。

 

——王位继承人,空缺。

 

1818年5月29日,肯特公爵爱德华娶了孀居中的萨克斯-科堡的公主,32岁的维多利亚·玛丽·路易莎。

 

1819年5月24日,肯特公爵夫人诞下独生女,乔治四世为她取名——亚历山德琳娜·维多利亚。

 

所有的一切都在风云变幻、混乱不清的局势中,看似摇摇欲坠却最终稳稳当当地朝着那个吉普赛人的预言所指的方向发展了。而肯特公爵绝不会知道,这有惊无险的背后藏着怎样血腥残酷的秘辛——

 

他永远不会知道,就在维多利亚降生两个月之前,克莱伦斯公爵和萨克斯-莱宁根大公之女的女儿——那个继承顺位比维多利亚更高的孩子,为什么会在落地后不久就不幸夭折。

 

那个原本的不列颠的下一代女王,究竟是怎么死的,谁也没有深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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