戤雪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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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英图书馆史话|黑执事|BG|30

Chapter.30神不宽恕之人(二)

1818年6月,克拉伦斯公爵突然宣布与萨克斯-莱宁根大公的女儿阿德莱德公主完婚,次年3月,克拉伦斯公爵夫人的卧房里,在满头大汗的产婆和侍女的注目下,一胎女婴呱呱坠地。

 

是了!毫无疑问!这就是下一任女王了!房内的所有人几乎都要欢呼起来,任谁也不会想到,这尊贵、孱弱、幼小的王储甚至没能安然度过第二天的黎明。

 

克拉伦斯公爵夫人悲痛欲绝,克拉伦斯公爵也含着泪不断安慰她,她还年轻,完全可以拥有第二个、第三个孩子,英国皇室也完全可以拥有第二个、第三个王储——爱德华是他的弟弟,就算娶了萨克斯堡的维多利亚公主也于事无补,只要哥哥有了子嗣,继承王位这件事上,弟弟始终得靠边站。

 

1830年6月26日,乔治四世驾崩,第四十八世代大巫女塞西莉娅·西斯多利亚卸职。由于1827年约克公爵弗雷德里克王子已去世,王位由克拉伦斯和圣安德鲁公爵,以及蒙斯特伯爵时年60岁的威廉王子继承,威廉四世成为大不列颠及爱尔兰联合王国国王和汉诺威王国国王,第四十九世代大巫女米尔德里德·西斯多利亚继任大英图书馆掌事兼帝国史官。

 

1837年6月20日,威廉四世驾崩,第四十九世代大巫女米尔德里德·西斯多利亚卸任。肯特公爵爱德华·奥古斯都亲王的独生女——王储亚历山德琳娜·维多利亚继位,于1838年6月28日正式加冕为英国女王,并将汉诺威王位让给叔父坎伯兰和特维奥特戴尔公爵,阿玛伯爵恩斯特·奥古斯特亲王,第五十世代大巫女伊薇特·西斯多利亚出任大英图书馆掌事兼帝国史官。

 

一切终究朝着伊薇特·西斯多利亚所期望的方向发展了——历史终究走上了“正轨”。

 

就仿佛一切本该是这样。而那个本该成为大英帝国女王,却连名字都没有的女婴很快被人们忘得一干二净,成了点缀宏伟史诗某一行的某个丝毫不起眼的韵脚。王室家族新生儿夭折的概率一直居高不下,一阵漏进襁褓的冷风、一簇浮游在空气中的病菌、接生过程中一丁点细微的不妥都有可能剥夺那些孱弱婴孩的性命,没人会为此感到惊奇——没有人会怀疑这背后有什么不为人道的曲折真相。

 

——那位没有名字的女王,是被一个已经活了大半个世纪的年轻女孩儿,趁着照顾她的侍女玩忽职守、溜到马厩和她的情夫偷情的时候,溜进房间用枕头闷死在婴儿床上的。

 

“不不不……这绝对不行!威廉那混账浪荡子把阿德莱德骗到手的时候,妾身就知道要出问题!”

 

因王储诞生而沉浸在一片欢欣雀跃之中的克拉伦斯宫里,谁也没有注意到隐匿在长廊深处的无人房间中的动静。伊薇特·西斯多利亚烦躁地来回踱步,还时不时停下来一个劲儿地跺着花纹细密的波斯手工地毯,嘴里不停地念叨:“这个孩子不该出生的!她会改变命运的既定轨迹!她会取代肯特公爵的独生女,戴上英国女王的冠冕!”

 

“冷静点儿,伊薇特,小家伙已经降生了,你来不及阻止了。”兰斯顿抱着双手已在窗边,试图安抚急躁的妹妹,“阿德莱德皇后还那么年轻,只要她愿意,她能生一大堆继承顺位比肯特公爵的女儿高的孩子……”

 

“阿德莱德还年轻!可威廉老了!”伊薇特提高嗓门打断他,“况且阿德莱德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健康,她的盆骨脆弱得堪比空心木头……这孩子能生出来简直就是奇迹——唯一能扰乱命运的就是该死的奇迹了!不,不行,妾身不允许那种事情发生!!”

 

“你想怎么做?太任性可不是好事。”

 

“威廉和阿德莱德不会再有第二个孩子了,年龄和身体的限制容不得他们胡来……只要这个孩子消失就行了,她那么脆弱,随时都会夭折,没人会起疑心……”

 

“你打算杀了那孩子?!你疯了吗伊薇特?!”兰斯顿一把扳住伊薇特的肩膀,骇然发现妹妹的眼中闪烁着疯狂而灼热的光芒,那蕴含着强烈而尖锐的力量的意志仿佛猛禽的利爪扼住了他的喉咙,令他窒息。

 

“妾身选定的人,会是最伟大的女王——任何人任何事都阻止不了!所有障碍都必须清除,哪怕不择手段!”

 

“你真是疯了……”兰斯顿难以置信地摇头,“这和恶魔有什么区别!听着,伊薇特——西斯多利亚世代相传的万千智慧的确赐予了你目中无人的资本,但那不代表你可以凌驾于生命之上,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利!”

 

“放开妾身!”伊薇特拢起黑纱扇一把挥开了兰斯顿的手,她的宣告比起向兰斯顿表明意志,似乎更倾向于为了说服自己,她把每个音节都咬得慢而沉重,口齿清晰,“妾身的决意……从不更改。”

 

——兰斯顿后来回忆起那个灰色的日子,才恍然发觉,他和伊薇特在那个夜里都疯了,只不过伊薇特比他更坚强,她背负着疯狂犯下的罪孽啼血前行,慢慢地痊愈。而兰斯顿作为一个旁观者却受到了最大的创伤,他以为自己痊愈了,却并没有。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珍爱的妹妹谋杀了尚在襁褓中的大英帝国的王储。从前就是如此:他爱她,所以永远做不到违抗她的意志。就算伊薇特堕落成恶鬼,迈向万劫不复,他也无法阻拦她的脚步。

 

婴儿床边,伊薇特的手在颤抖,她盯着女婴的眼神十分神经质。

 

“这厄运本不该降临在你头上,可怜的小东西……原谅妾身……妾身选中的君王,只有一个……”她像是否认着什么一样轻轻摇着头,呼吸变得浅快急促,逐渐变成了大口大口的喘息,“这种时候不该发生什么奇迹的……妾身不允许……”

 

她看起来非常混乱,意志和良知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抗争,而良知迟早会被意志驯服、内化,她的意志太强大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一意孤行就是西斯多利亚一族的大巫女最深切的本质。

 

兰斯顿只是冷眼旁观,他的内心一边冷静地看着这一切,一边绝望地悲泣。

 

她最终一把抓起枕头狠狠地捂住了女婴的脸,几乎要把那孩子脆弱的头盖骨摁碎。柔嫩的四肢起初还在空中乱抓乱舞,呜咽和嚎哭都被闷在羽毛枕里,只漏出一些虚弱破碎的音,到后来渐渐消失,完全安静下来,停止了挣扎——那是只发生在短短几分钟内的事情。

 

伊薇特松开手,不敢移开枕头。她发觉自己的双腿毫无力气,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大脑忽然一片空白,就好像被隔绝在了世界的一隅——人间的某种力量将她和一切存在划下了一道分明的界线,她不顾一切地跨了过来,然后再也不被容许回去了。她像是被疯狂的海浪冲上了岸,待到海潮退去,她被独自搁浅在了沙滩上。

 

她感到难以呼吸,用力地扩张胸腔,氧气仍稀薄得可怜。双手不住地痉挛,她甚至不能捧住由于过度紧张而抽搐起来的脸颊安抚一下自己。她忽然明白——

 

她杀死了这个孩子,也重创了自己。她差点就扼死了自己的灵魂。

 

险些脱轨的命运重新归位了,而她付出了不可挽回的沉重代价。

 

兰斯顿来到她的身后,屈膝蹲下身,像过去陪伴她的日子里无数次做过的那样,轻轻抱住了她战栗不止的双肩,在她耳边低声呢喃:“你现在明白了吗,亲爱的伊薇特?人是不能杀死人的,能够杀人的都是怪物。”

 

他忽然掐住她的喉咙大声吼道:“这就是你的选择!别后悔啊,伊薇特!!一旦后悔,你就彻底完了!!”

 

别后悔啊!!!

 

这是他在人格破碎之前最后的呐喊,这是他所能给她的最深的爱意。

 

“我会看着你的,我会一直注视着你。你要在你选择的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哪怕鲜血淋漓也绝不能停下前进的脚步。这份罪孽,好好地记着吧——用灵魂铭记吧!一旦你停下,一旦你忘记,我就会杀了你。我最亲爱的妹妹,千万不要变成一个辱没了你引以为豪的智慧的魔鬼,千万不要第二次将你的良知和灵魂弃于不顾。”

 

他松开了伊薇特,步履虚浮地走向房门,口中絮絮地说着:

 

“我爱你,伊薇特……我永远爱你。”

 

兰斯顿背靠着雕花实木门板,把门抵上,然后终于忍不住哭了。他很清楚,自己已经彻底地扭曲了,彻底地疯了。伊薇特被隔在了门的另一边,他知道彼此之间已经不是爱与不爱这样单纯简单的界限了。门的那边陷入了寂静,门的这边背负着双份的伤痛的不完整人格在哭泣。

 

他们已绝不可能再合二为一,成为一具完整的灵与肉了。

 

“哎呀哎呀,真是一出悲惨的剧目,连我这个旁观者,都忍不住噙着眼泪了。”

 

一道满是戏谑的低沉嗓音兀地响起,吓了伊薇特一跳——房间里竟不知何时多了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银灰色的长发半束成辫子挽在脑后,苍白瘦削的脸轮廓分明而硬朗,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颇为斯文的无框眼镜,折射着刺目白光的镜片下掩着一双金绿色的眼瞳——与一身文弱绅士打扮格格不入的是手中那一柄装饰着头骨、寒光凛冽的巨大镰刀。

 

“阁下何人?”料到凭空出现的男人身份不一般,伊薇特“噌”地站了起来,摆出了浑身紧绷的警惕姿态,口吻却依旧疏离有礼。

 

“小生不过是个拣拾回忆的过客罢了,小姐不必在意。”薄唇微弯,男人半鞠一躬,低声笑了。

 

他来到婴儿床边,擎起镰刀随手一挥,仿佛丰收的神明抬手拂过麦浪滚滚的田野,灵魂心甘情愿地伏倒在他的刀下,呈现出原始而丰硕的形态。他切断了死婴体内飘出的胶卷,粗略浏览之后不由得喟叹:“一代女王的走马灯居然只有短短几帧,实在可惜。不过……”

 

他扭头望向了伊薇特,狭长的眼角余光深藏着难以解读的意蕴。

 

——“小姐拼尽全力改写的未来,想必更加值得期待,一定万分精彩。”

 

“你是死神。”伊薇特迅速冷静了下来,准确地作出判断。

 

“正如小姐所言,不愧是未来的西斯多利亚的大巫女,果真聪颖过人。”男人眉梢一挑,笑容扩大了,“小姐同小生,很有缘分呢,大抵……往后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会纠缠不清吧。”

 

他把薄薄的册页夹在腋下,欠身行了个礼:“今次赶时间,就不请教小姐名讳了,小生告辞。”

 

留下了意味不明的暧昧话语,死神的身影旋即消失在了房间里,和他出现时同样突兀,让人猝不及防。

 

那是伊薇特·西斯多利亚第一次见到葬仪屋,那个时候,他还是审判过罗宾汉的灵魂、将玛丽·安托瓦内特投入地狱的——“传说中的死神”。

 

王储夭折的噩耗使整个克拉伦斯公爵邸沉浸在一片悲恸之中。身在荷兰的大巫女塞西莉娅·西斯多利亚紧急返回大英图书馆,在那里举行了只有四个人的秘密审判。

 

谋杀犯自始至终跪在正馆中央的地板上,神情麻木,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米尔德里德在一旁默默地流泪,而兰斯顿无动于衷。

 

“瞧瞧你变成了什么样子……你太让我失望了,伊薇特。”过了许久,塞西莉娅·西斯多利亚缓缓开口,“即日起禁足大英图书馆,不得踏出馆门半步,直至你亲自选中的人被立为王储。”

 

“遵命,祖母。”伊薇特支着酸麻的双腿站起身来,行了个很不像样的礼,然后一歪嘴角,露出了扭曲的笑容,“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付妾身就只有‘关起来’这一个办法了呢?”

 

啪——

 

伊薇特的脸迅速别向一侧——塞西莉娅抬手给了她一记响亮而清脆的耳光。她却甘之如饴、十分受用似的,用轻松愉悦的口吻说道:

 

“无碍……妾身不会后悔的。”

 

伊薇特·西斯多利亚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残酷得像个魔鬼,她所犯下的罪恶连神明也不宽恕——可是那又怎样?既然她决不后悔,谁又敢来断她的罪?

 

谁也不能断她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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