戤雪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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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英图书馆史话|黑执事|BG|33

Chapter.33道别情歌(一)

离开伦敦塔后,伊薇特·西斯多利亚一病不起。

 

如果说女巫入狱是一次毫无征兆的劫难,那么身体抱恙就成了劫难过后冗长拖沓的后续。安娜丽丝手里捧着更换下的冰敷毛巾,沿着大理石弧梯拾级而下,楼梯也漫长得足够她思索许许多多的事,似乎走到尽头的时候就算跨过了一个季节。

 

连续一个多月高热不退,咳嗽、呕吐、呼吸困难。如今连昼间也时常昏睡,鲜少清醒的片刻总是神志模糊。出外远游和史料的编辑整理十分耗费心神,女巫的身体其实一直在衰弱,这令安娜丽丝忧心不已。死亡的时限对于巫族来说未免太过遥远了,因而总被忽略,而西斯多利亚的大巫女,更不可能理解那个期限的意义——大巫女的性命是献给王的祭礼,她们在君主驾崩之后会随同殉葬,历代皆是如此。维多利亚女王是迄今为止在位时间最长的女王,多亏了她,伊薇特·西斯多利亚也成为了就任时间最长的大巫女,可是她天生体弱,比起殉葬——安娜丽丝竟忍不住笑了笑——还是暴毙而亡的可能性大一些。

 

可惜不管哪一种死亡都不配来为您举步维艰却仍旧一往无前的生命画上句点,您就继续挣扎着活下去吧,伊薇特阿姨。

 

蓦地,一道清亮高亢的嗓音横空响起,剑似的笔直而精准地劈过过窗框没有合紧的缝隙,带着俏皮上扬的尾音又像花泥鳅一样刺溜一下钻入耳朵。

 

“打——扰——了——”

 

安娜丽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在窗玻璃和窗柩和翻皮马靴的黑色钢头亲密接触之前,她已经在脑海里完整地复原出了那清脆且余音不绝的巨响,甚至连玻璃片裹着破碎的光亮如同细密的雨幕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的模样也能毫不费力地想象出来。

 

砰——哗啦啦——

 

——和过去这段日子里不断出现的景象相差无几。

 

安娜丽丝忍无可忍地尖叫起来:“格雷先生!!说了多少次了!!拜会请走正门!!”

 

白靴后跟紧跟着前脚掌稳稳落到地上磕出清脆的声响,刷着水绿色的短促春光里,御前执事的白色燕尾服被打上了明亮的色块。年轻的秘书武官慢慢站起上来,挂着爽朗又有点儿不耐烦的笑容,理所当然地拒绝道:

 

“我不要,那太麻烦了。”

 

“老是破窗而入才会给图书馆带来麻烦!!”

 

格雷耸了耸肩:“总之就是不要。”

 

——如果说文森特·凡多姆海威的入馆是老谋深算的绅士处心积虑步步为营最终敲开了大英图书馆的大门的话,那么查尔斯·格雷就是蛮横不讲理的强盗扛着大炮直接轰掉了挡在他面前的所有阻碍。

 

前者是破例为之,后者是破门为之。

 

“就算您来,大巫也……希望您下次前来拜会之前,先递交约见申请……”安娜丽丝话还没说完就忍不住叹气。

 

——女巫的约见许可?别开玩笑了,那玩意与格雷的马靴钢头比起来,根本就是一纸垃圾。

 

这是大巫出狱以来,格雷的第六次……兴许是第七次到访了,安娜丽丝已经疲于应付,懒得思考下一次该轮到哪扇窗或是哪面墙遭殃,也腾不出精力去做修缮和加固的工作。万幸的是他来得都不是时候,女巫一直卧床昏睡,无法见他——她要是发现有人擅闯图书馆还把馆内弄得一派狼藉肯定又会被气病的。

 

“感谢您的关心,可是大巫现在不方便见客……”

 

“冒昧打扰,万分抱歉。”

 

从残破的窗玻璃和木框中小心翼翼地跨进图书馆的老成少年看起来和格雷同龄,他动作迅速地扯着衍生到窗外的绳子收起了三爪钩,然后转过了身,慢条斯理地补充道:“另外,门窗的修缮工作和费用都由我们承担,请放心。”

 

从玻璃残片尖锐的断面刮过的暮色变成了点染在查尔斯·菲普斯双手剑的十字护手上的一块金色斑驳。安娜丽丝不禁细细地打量起来——两个白色衣装的少年岁虽拥有极为相似的银白色发丝和蓝眼睛,正如他们的名字一样镌刻着天赋的渊源,可是气质却相去甚远,单从佩剑上就能看出——

 

“失礼了,我是女王陛下的秘书武官兼执事,查尔斯·菲普斯,我和格雷——人们称呼我们‘W·查尔斯’。”

 

格雷显然是惯用轻捷剑的好手,从他在伦敦塔岸边的那一次出剑就能看出来,崇尚快攻,剑风凌厉,那柄轻剑也刃薄而锐利,灵巧又不失繁复典雅;而查尔斯·菲普斯配在腰间的长剑制式略显古老,雕刻成六瓣花式样的半圆形护手甚至没有前端分叉,更没有式样复杂的笼形柄护手,镀金的剑首配重昭示着这柄宽刃剑的主人厚重而沉稳的风度。

 

他们如此相似,又太不相似了。

 

安娜丽丝望着眼前不可思议的奇妙组合,恍惚间甚至忘记了还礼,直到格雷自顾自朝着楼上迈开步子。

 

“喂,安娜丽丝,西斯多利亚卿的病还没好吗?只是肺炎而已吧?她想一直躺在床上直到死掉吗?”

 

格雷显然砸了几次窗户就擅自把她当作了熟人,而且是同龄的熟人,该死的,这臭小鬼……她虽然外貌看起来是个尚未成年的少女,实际上也只比大巫少活一二十年——足够当他祖母了!他想去哪儿?!闯了图书馆还不够,他还想直接劈开大巫的卧房门板吗?!

 

安娜丽丝满目惊恐地冲格雷一蹦三跳的背影伸出手:“等等……格雷先生……等一等!!”

 

——好歹有点身为客人的自觉吧!!

 

“好歹有点身为客人的自觉啊,格雷。”

 

卡在喉口的半句话居然发出了声音,只不过低沉磁性,绝不是自己的;没能碰到格雷一角的手掌竟也得到了衍伸,一把拎住了格雷的后领,虽然戴着不属于自己的白色手套——菲普斯无奈地提了提胳膊,把格雷拽回原地,连带着安娜丽丝悬到嗓子眼的心脏也安稳地落回原处继续跳动。

 

“你这样会给安娜丽丝小姐增添困扰——尽管我猜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是吧。”

 

——这两个孩子真是一点都不像!安娜丽丝差点流下欣慰的泪水。

 

“我,我知道啦……快放手啦菲普斯——”

 

不顾格雷的挣扎和胡闹,菲普斯向安娜丽丝微微低了低头:“听闻西斯多利亚卿久病不愈,今次我等二人特地前来传达女王陛下的问候,以及有重要事项,希望能当面告知西斯多利亚卿。如若西斯多利亚卿还在休息,也希望能允许我们在此等候,直至西斯多利亚卿方便接见我们。”

 

——无懈可击的外交辞令。安娜丽丝在菲普斯郑重又饱含压迫力的视线笼罩下焦灼得直冒汗,这种感觉倒是和面对格雷的时候有些相似。她咬着唇左思右想,最终还是把两人请进了正馆,自己回到了位于偏馆的女巫卧寝。

 

女巫竟然醒了。她靠在缀着金色流苏的枕垫上,面色苍白,看上去仍然很虚弱,见到安娜丽丝却一反常态地打趣道:“你似乎有点儿应付不过来,安娜丽丝——那了不起的客人是从何处而来?”

 

——她知道有人无视约见规定擅闯图书馆了,可是居然没有生气。安娜丽丝惊讶不已。转念一想,或许是精神不济,比起发怒还不如心平气和地看待这件事——毕竟最近几年,碰上的总是不守规矩的客人;抑或是入狱、染疾这接二连三的灾难慢慢地影响并且改变着她心性中的某些部分。

 

往后回想起这段日子,安娜丽丝才醒悟过来——并非事改变了女巫,改变她的是人。说来可笑,改变了世人眼里敏顽不灵、无所不知的西斯多利亚的大巫女的,不过是区区凡人。并且真正意义上改变了伊薇特·西斯多利亚的,竟不是她的一生挚爱,文森特·凡多姆海威,而是……

 

“其他的人”。

 

安娜丽丝转达了两位御前执事的来意,女巫垂下眼睫思索了片刻,最后缓缓下了命令:“放下床帘,让他们进来——妾身病重难以起身,请他们谅解。”

 

“遵命,大巫。”

 

格雷坐在大巫卧寝内的沙发上,隔着重纱帷幔望着卧在床上的人影朦胧的轮廓,听着女巫时有时无的虚弱回应,内心又不可遏制地溢满了不快,索性闭嘴把一切辞令工作都推给了菲普斯——反正菲普斯擅长这些,从来不会把事情搞砸。

 

菲普斯首先传达了女王的关切和问候——期间女巫一句话也没说,沉默得让人以为她没了气息,紧接着提起了此次拜会的真正目的:

 

“今年夏天,女王陛下打算在白金汉宫的舞会及音乐会大厅举办社交季的开幕舞会,随后还有花园舞会,望西斯多利亚卿务必莅临,陛下将您奉为主宾,对于去年冬天因皇家行动机关的失误给您造成的巨大困扰,谨致以深切的歉意。”

 

——格雷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低低的轻笑,它像是按捺不住似的从纱幔的孔洞里漏了出来,饱含不屑和嘲讽,紧接着又是一阵难捱的沉默,格雷恨不得跳起来掀开床幔看看里面的人是不是断了气,菲普斯迅速摁住了他的手,示意他安静等候。

 

过了好一会,女巫询问道:“这次舞会的宾客名单,不知二位可有携带?”

 

格雷一愣,不料菲普斯已经掏出了一卷名单交给了安娜丽丝:“这只是暂定的名单,或有删改,西斯多利亚卿不介意的话,敬请过目。”

 

“你还真是什么东西都带在身上啊,菲普斯。”格雷用手肘捅了捅菲普斯,小声咕哝。

 

“能应对一切突发状况,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是一流的执事。”菲普斯目不斜视地悄声回答。

 

安娜丽丝把名单送进了床帏。床幔内响起打开纸卷的窸窣轻响,半晌,传来一声低微的叹息:“多谢陛下好意,妾身届时必定到席。”

 

什么?!

 

安娜丽丝险些惊呼出声,她才在心里将这莫名其妙的舞会邀请大肆嘲笑了一番,不料女巫竟然答应了。两位执事似乎也没料到女巫会这么爽快地答应——要知道她从不和贵族打交道,会出席皇家舞会更是天方夜谭。

 

“但妾身有一个条件——作为主宾,但愿女王原谅妾身的任性。”

 

“您说。”

 

“这次舞会——必须是假面舞会。在出关之外的日子,让人类窥睹大巫女的面容被巫族视为不敬,舞会人员繁杂,请陛下谅解。”

 

菲普斯略微犹豫之后便颔首道:“我等会向女王陛下转达西斯多利亚卿的意愿,请您放心。”

 

“有劳先生。”

 

不多做客套,御前执事起身告辞。格雷刚退到房间门口,就被女巫叫住了。安娜丽丝引着他来到四柱床边,拉开了床幔。他终于见到了那个蜷缩在床上的孱弱病人。她的长发散在枕头和被褥上,铺开一条浅金的河流,同亚麻布睡裙一起,衬得她的面色愈发苍白。她的目光很安静,犹如落日西沉十分渐渐垂首的向日葵。

 

“您似乎有些迫切的话要对妾身说——您已来了许多次了吧。”

 

格雷挑了挑眉:“西斯多利亚卿知道?”

 

女巫漫不经心地笑起来:“在梦里见您数次破窗而入,只是无力阻止罢了。”

 

格雷沉默了一会儿:“……我并没有什么要说的。”

 

女巫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她显然看穿了他拙劣的谎言,却无意戳穿:“若您没有的话,那么就轮到妾身说了……

 

“女王的舞会,可否让妾身做您的舞伴?不仅是面容,妾身也不愿在那样的场合暴露身份,只作为格雷先生的舞伴入场,不必介绍身份,不必公布名讳——女王陛下仍能认出妾身,这就可以了。”

 

格雷皱紧了眉头,显然对女巫的提议感到困惑,但仍旧点了点头:“那么作为交换,西斯多利亚卿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啊呀……胆敢同妾身谈条件,可真是个精明勇敢的孩子——您说吧。”

 

“舞会结束之后,随我去一趟诺森伯兰郡。”

 

这回轮到女巫困惑了:“诺森伯兰郡?为什么?”

 

格雷收回了目光。

 

——“理由……您总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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