戤雪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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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英图书馆史话|黑执事|BG|41

Chapter.41 女巫之锤(二)
后来,那些在风琴手的口中传唱了许多年的民间精怪故事里这样说道:

 

那天,渡鸦飞离了伦敦塔。

 

安娜丽丝的失踪才是不祥真正的表征。女巫一把推开了大英图书馆别庄的门,提着裙子第一次跨进了安娜丽丝平日的住所。寻找温妮莎·古德的事暂时交给了兰斯顿,凭借OHMSS首席手里的门路,在伦敦城内寻找失踪人口总比帝国史官要轻车熟路,女巫现下更担心的是安娜丽丝的杳无音信。女巫很清楚,身为巫族和人类私婚诞下的子嗣,不具有继承大巫资格的安娜丽丝被带进图书馆四十余年来,勤勤恳恳为她打理馆内的事务,遵从她的教导,做事严谨而仔细。尽管安娜丽丝对女巫心存不满,却绝不可能无故失踪,因为她虽是别人口中的杂种,却比任何一个游手好闲的年轻巫觋都认得清属于巫女的职责,并把这职责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两族的年轻巫女在伦敦相继失踪,这不可能是单纯的走失事件。别庄面积不大,安娜丽丝收拾得干净整齐、一丝不苟,只不过两个月无人打理,地面和物件上都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桌上有一瓶未启封的迈克塔瑟白兰地和一只孤零零的空杯子,显然主人没来得及准备好佐酒的点心就为了别的事抽身而去了——如果她没被特别重要的事情耽搁,那么她大概会精心调制一份希腊鱼子泥色拉,配蘸莳萝酱的盐渍鲑鱼片,那是安娜丽丝的最爱。

 

女巫随手用扇子拈着书页翻了翻榉木读书台上的书本,那是贝克和卢卡斯出版社1632年发行的错版《圣经》,因《歌林多前书》的一行排版错误而被称为“不义之人圣经”。这本稀见的错版《圣经》可能是唯一存世的珍本,此时恰好摊开在那一页——“你们岂不知不义之人将承受神的国么?”书页随着女巫的翻动惊扰了空气里的浮尘,正孜孜不倦结着网的蜘蛛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毫无征兆地刮到地上,永远地作别了它呕心沥血编织的王国。

 

这像一个蛛网般的隐喻,将女巫天罗地网般重重围困在了原地,一只老鼠从她的脚边经过,拖着又长又细的尾巴一溜烟消失在了墙角。她感到难以呼吸,快速检查了一番,确信别庄没有任何线索之后,便离开了。

 

厚重的烟尘宛如倒扣的茶缸罩住了伦敦灰败的街头,腐败的酸臭味浓雾似的无孔不入,石砖缝隙里淌过污浊的水流。野猫幽绿的竖瞳在街角的阴翳里发着忽明忽暗的光亮,老鼠替代了报童和马车夫走街串巷,蝙蝠不分昼夜在窗前盘旋。粮食供给的短缺让沿街的店铺都早早关门歇了业,夜行生物俨然已经占领了这昔日人来人往的城市,四处散播着恶臭、流毒和致病的细菌,腐肉喂饱了肥大的渡鸦,在塔楼铁索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泰晤士河。

 

伦敦城正在被异己的力量侵蚀。这一切恐怕只是个开始,不义之人正从这不再受阳光普照之地夺取神的国。女巫心知肚明。她拨开缭绕不散的雾气,步履匆匆地走向大英图书馆,恰好追上前面形单影只的同路人。女巫主动开口唤道:

 

“兰斯顿。”

 

半个世纪以来,女巫鲜少能同兄长和平相处。巫族的血脉将他们紧紧地绑在了一起,同时又机心不死地在这挣脱不开的关系里安插了天然的仇恨。他们由同一具肉体分裂而来,却无法分享相同的灵魂。偏偏是此时此刻,女巫需要兰斯顿在她身边,像年少时那样信任她、支持她、不遗余力为她达成她所要求的一切。

 

兰斯顿等女巫追上来,同她并肩行路,一边低头匆匆拂了拂女巫的裙摆,免得她被灌木丛横生的丫杈勾破了昂贵的绸缎:“查不到温妮莎·古德的出入境记录——她显然不需要任何具有法律效力的证明也能来去自由;有人声称在科文特加登广场见过她——我去那里彻查了她租住的房屋……但凡聪明的巫女都不会蠢到在临时住处留下任何可供追寻的蛛丝马迹的。你知道,伦敦上下都因为歉收的庄稼和病死的牲畜人心惶惶,没人有工夫去理会一起平凡无奇的失踪案件……”

 

刷——女巫忽地展开扇子,臂膀一伸拦在兰斯顿的身前。兰斯顿不得不停下脚步,他不耐烦地转过头:“怎么回……”女巫异常阴沉的脸色令他悚然一颤,他顺着女巫的视线投去目光,一阵震悚顿时劈断了他的神经。

 

一柄锈迹斑斑、满是缺口的十字架斜插在大英图书馆的门口,是一个符号、一个标记、一种震慑,犹如侵略者宣告主权的旗帜高扬在满地骸骨之上。那上面干涸的斑斑血迹仿佛正昭告世人耶稣基督的尸体已然腐朽,异端高举魔枪和火把,烧杀抢掠了神的城池。

 

庄严肃穆的大英图书馆在灰雾包绕中乍看上去与往日并无不同,路过的行人不会多看一眼亦不会察觉。然而只有身为灵媒的巫族能感受到——这里的气味不再纯净,染上了入侵者浑浊野蛮的腥臭,整座馆邸陷落在一片墓场般的死寂之中,平日翠木葱茏鸟雀争鸣的图书馆如今无一活物胆敢靠近。数个世纪来,西斯多利亚不容俗世窥探的神圣禁地遭到了闯入和践踏。

 

女巫竖起黑纱扇,一阵强风随着她手腕起落呼啸而来,掀翻了斜插在铁门前用以示威的十字架。毫无疑问,一场卑劣下流的巫术狩猎曾在这里上演。图书馆大门和墙根下,在隐蔽的位置散布着数个细小尖锐的铁蒺藜;草丛和廊道里一片狼藉,满地杂乱不堪的白色脚印;廊柱损毁,砖石破碎,花园中的鸡爪槭和栾树倒了下来,拱券边的绣球花七零八落。他们粗大的足迹踏遍了古老精美的台阶和窗柩,酸腐的体味熏坏了绿地花坛羸弱的植株。

 

兰斯顿蹲下身拈起一撮白色粉末,用指尖搓开那些粗糙的颗粒,他沉吟了半刻,决定接受这残酷的现实:“伊薇特……是盐。”他深吸了一口气,“很遗憾,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发生了。”

 

话音刚落,兰斯顿感到周身忽地腾起一股冻透骨髓的寒意,犹如一条冰凉的巨蟒迅速攀上他的躯体,在脖颈处盘成一道扼住喉咙的枷锁,每一道弧度都带着倒钩,他浑身僵直,动弹不得。他被淹没在铺天盖地无声嘶嚎的风压和冷意中,狂暴肆虐的气流几乎将生生他撕裂。面部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痉挛颤抖,连牙齿的咬合都变得异常困难,兰斯顿微微翕动嘴唇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已经磕得满口流血。

 

“伊……伊薇特……”

 

呼——

 

一声极轻微的吐息之后,天地之间声息俱灭,女巫的宽袖和裙摆忽地垂落下来,一瞬间风平浪静了。

 

“抱歉,兰斯顿。”女巫瞥了一眼被波及的兄长,回过头提起裙子跨上了台阶。兰斯顿扯着前襟不住地颤抖,连口大气都不敢喘,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即便是杀死王储后被塞西莉娅·西斯多利亚关了禁闭、即便是被他锁在伦敦塔里熬过了一个冬天,女巫也从未像今天这般。

 

——史官震怒,万物噤声。

 

兰斯顿很清楚,纵使西斯多利亚再怎么衰弱,伊薇特·西斯多利亚依旧是历代最强的巫女。她的知慧与美貌等量齐观,她的力量亦没有丝毫逊色,自小展露出的强大天赋在经年累月的磨砺锻炼之后早已非一般巫觋可企及。然而她的冷静克己同样无人能比——西斯多利亚一族的铁则不允许巫觋轻易施展巫术,更不能在人前引起巫术恐慌,平时随手施用的也不过是人类的戏法罢了——而第五十世代大巫的手中,有人世转关的动机,有天命流向的征兆,只要她想,绢纱扇一开一合便能撼动人神伦理,倘若女巫放弃素来的严苛自律,斯嘉丽·古德要威胁她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她是不会那么做的——兰斯顿缓了缓神,咬牙站起身,跟随女巫的脚步爬上台阶去往正馆。即便拿伦敦城的万千性命来要挟,她也不会动用那禁忌的力量。任何生命放在她眼底都不过匆匆一瞬,自从杀死了阿德莱德的女儿,她一直都拒绝再涉足人世的洪流,只是退到高岸上驻足观看,甚至不愿衣裙下摆溅上一丁点泥水。

 

然而此番变故显然不允许她再像以往那样高高在上睥睨众生。古德教团和猎巫人接踵而来,温妮莎·古德的失踪不过是个开始,兰斯顿产生了不祥的预感——尤其是那群追猎巫魔的腌臜爪牙,居然趁着伊薇特不在,闯进大英图书馆胡作非为,这是绝对不能忍受的。与此同时,兰斯顿意识到,对于首次踏上英格兰土地的异域猎巫人来说,盎格鲁-撒克逊人对西斯多利亚一族的尊敬不存在于他们的历史传统里——在他们的眼里,西斯多利亚和古德教团的魔女们没有任何区别,一样都是赶尽杀绝的对象。

 

“安娜丽丝的失踪显然和猎巫人有关。”兰斯顿跨过馆内满地狼藉,随手拾起脚边的一本典籍,刚想扔到一边,触及女巫的视线的瞬间颤了颤,旋即中途改道,轻轻放上了书架,“我们甚至不能抱什么期望——她很可能已经死在他们手里了……她要是没死,为什么不向我们求救?”

 

“哪怕是死了也必须找到尸体——”女巫话锋一转,“安娜丽丝如何暂且不可知,不过我们也许能找到另一个。”

 

两架书柜之间的缝隙里闪着一星半点润白的微光,在羊毛地毯的遮掩下很容易被忽略。女巫弯下腰,拾起了一只黄金和锡兰石镶托的珍珠耳坠,坠托上生着一圈荆棘般的尖刺,圆润的珠面上沾了一点黑红的血痕。女巫用指尖拈着那只细小的坠子来回把玩,面无表情:“这不是安娜丽丝的东西……安娜丽丝的饰品一律用宝石,从不用珍珠。”

 

大英图书馆是巫女的领地,出现在这里的物件一定只属于巫女。如果它不属于安娜丽丝·西斯多利亚,那就必然属于另一个巫女。

 

 

女巫拢紧风帽穿过冷清的街道,她略一仰头,就看见在屋顶蹒跚肥胖渡鸦——她认得那一只,是伦敦塔里精心饲养的塔渡鸦。渡鸦飞离伦敦塔,帝国的末日便不远了。女巫收回了视线,转过弯来时,和头戴礼帽手提剑杖的少年擦肩而过,她冷不防一怔。

 

夏尔·凡多姆海威停下了脚步,一掀罩衣拄定手杖,稍稍侧身回望过去。

 

“夫人。”

 

女巫缓缓转过身来。

 

“何事。”“您的东西掉了。”

 

少年不卑不亢,只是保持着对于身份尊贵的陌生女士来说恰到好处的敬意。伯爵身后的执事恰恰停在女巫跟前。他从前襟的口袋里抽出折得规规矩矩的手帕抖开,躬身的姿态无与伦比的优雅,透露出上等人的卓越教养。他拾起掉落在女巫脚边的珍珠耳坠,双手托起递到女巫的眼前,神色恭敬,嘴角微含笑意。

 

女巫从塞巴斯蒂安·米卡艾利斯的手中接过温妮莎·古德的耳坠,她隔着丝帕触碰他的掌心,与不可言说者势不两立的强悍实存穿透薄薄的丝料烫伤了她的指尖。女巫不动声色地把珍珠坠子捏在手里,收拢手指定了定神,尔后越过执事,向他的主人致意:“多谢阁下。”

 

伯爵抬了抬帽子算作回礼,旋即转身继续行路。女巫从风帽的阴翳下抬起双眼,正撞进执事猩红的瞳孔里深不可测的泥潭。塞巴斯蒂安照旧微笑着欠身行礼,然后跟上了夏尔的脚步,他大抵打算把某种命运既定的动机抹消成一次可有可无的萍水相逢。女巫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躲开他转身时随风而动的毛呢西服的燕尾。

 

女巫恍惚中看见魔鬼头戴黑帽,饰以黑色的鸦羽,在伦敦昏暗的白昼中向远方走去。

 

女巫低下头,耳坠圆润的珠面光洁温润,那上面的斑驳血迹已被抹得干干净净了。

-TBC-

打算追加384的BG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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