戤雪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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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英图书馆史话|黑执事|BG|05

Chapter.05夜巷里的告死女神(三)

遍布焦痕的泥土,片薄的灰烬四处散落,混乱的脚印、不规则的深色印记、残肢断块,以及若有若无飘进鼻息里的腐臭和腥味,脚下这片远离城镇喧嚣的荒野,连浮游其上的尘滓都散发着躁动不安的气息。山雀的鸣叫时起时落,宛似某种难以解读且别有深意的古老预言,水泽边每一株摇晃的芦苇都包藏着不为人道的秘辛。

 

不过毫无疑问的是,这里曾进行过残暴冷酷、泯灭人性的仪式。

 

文森特捻起一撮颜色偏深的泥土,用指尖细细搓开,泥土颗粒滑进手掌,复又落回地上。他缓步踱向低地中央,生怕踩坏了重要的线索。文森特蹲下身,用枯树枝翻弄着土壤,他找到了鹿的皮毛碎片和一截鹿角——然而鹿绝对不是这场仪式中唯一的牺牲品,因为除了鹿血的鲜臭,从泥土里还能嗅到属于人血的气味。他瞥见一点细微的白色,伸手拨了拨,捡起一片漆黑的鸦羽。

 

倏地起了阵带着些微水气的冷风,那片黑羽便从指间脱离,被卷上了天空,打了几个转就再也望不见了。文森特直起身,忽然觉得低地中央的自己犹如置身牢笼,被密林深处涌出的磅礴寂静压得喘不过气来。举目四望都是相似的景色,浩渺烟气和葱茏的树木环绕着他,风中回荡着此起彼伏的无声呼号,令他感到眩晕。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前额冒出些许薄汗。

 

掏出衣袋中的帕子拭去手上沾到的秽物,一边步出低地,循着水流的声音来到高丘另一边的河谷。在那里,文森特见到了一具尸体。田中见状上前查看了一番,他将尸体后颈处的一块胎记展示给文森特看——那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了,已经失踪了好些日子的皮尔逊·诺曼德。

 

德里斯科尔男爵家的马车夫被捆住了手脚,喉咙被割开——那无疑是致命伤,然而在他断气之前,显然还遭到过惨无人道的对待:眼眶内不再装容着眼球,而是和口中一样,插满了乌鸦的羽毛,将羽毛清理出来后,口腔内血肉模糊,看得见舌根的断面。那模样惨不忍睹。

 

“异教徒的祭祀,车夫被当作祭品活祭了。”文森特盯着尸体说道,“和村民说的一样,这座荒无人烟的森林是异教徒举行仪式的场所——他们向信奉的神献上祭品,他们祭杀人类。”

 

追查被德里斯科尔男爵夫人解雇的马车夫的踪迹费了凡多姆海威主仆不少心神。根据皮尔逊·诺曼德的妻子的说辞,男爵出事后,他确实被男爵夫人扫地出门回到了家中,不过很快就在乡下最富有的农场主那里找到了一份工作。但是两天前,皮尔逊·诺曼德同往常一般,拂晓时刻便出门赶往农场,然后就音讯全无。农场主和其他在农场干活的人都说那天皮尔逊并没有到过农场。丈夫有着宿醉不归的前科,皮尔逊的妻子并未在意,只当是又在哪个酒馆里和陌生人吹着牛皮喝得不省人事了,等酒醒了就会自己回来的。

 

“啊呀——”皮尔逊的妻子不经意间提到,皮尔逊那天出去后,枕头上留下了一片乌黑的羽毛。这羽毛不是诺曼德家饲养的家禽身上的,而是乌鸦的羽毛——凭空出现的鸦羽。由于出现的时机十分诡异,文森特推测这恐怕是某种标志,或者某种象征。他再一次去了葬仪屋的棺材铺,将伦敦以及周边地区的地图在棺盖上摊开,圈出了皮尔逊可能去的地方,然后将乌羽扔在了地图上。

 

“嘿嘿嘿,伯爵又给小生出难题了呢。”葬仪屋端着下巴盯着地图低声嗤笑,而那阴阳怪气的腔调又明显是知道什么。

 

“有什么信息就说吧。”文森特无奈地笑道,“报酬下回一并给你就是了,今天我赶时间。”

 

“咿哈哈哈哈哈哈!是啊,伯爵可不是会赖账的人呀哈哈哈,今次就算是破例吧。”葬仪屋拿起羽毛叼在嘴里,长指甲戳了戳伦敦郊区的某处,“这里有个人员稀少的小村庄,异教徒的谣言,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异教徒?”文森特的眼神流露出不善的神思。

 

“据说发源地在德国的边陲——那群异教徒有自己的历法,到了特殊的日子,会在与村庄毗邻的森林里,举行祭祀。他们膜拜杀戮和黑暗的神灵,把鸦羽或者鹿角作为教徒身份的标识。村民们把这群异教徒称作‘克黑厄’——德语中‘乌鸦’的意思。而且,关于克黑厄的祭祀,有个丝毫不逊于告死女神的恐怖传言哦。

 

“——他们会杀无辜的活人来献祭。”

 

文森特抵达葬仪屋口中的人迹罕至的小村庄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早晨。由于惧怕异教徒的暴行,村庄里的大多数人已陆续迁离,留下的都是年迈的老人。按照村民的指引进入密林,发现了异教徒进行过祭祀的痕迹和被遗弃的尸体。虽然料到车夫会被灭口,但和发源于境外的异教徒扯上关系并不在文森特意料之内。

 

事态变得错综复杂起来,而他确信,车祸绝非意外,马车夫被活祭也不是巧合。文森特扭头向高丘顶端走去,脑海里飞快地淌过一连串虚像和言语的碎片。

 

——“新教徒们把那个女人,告死女神,解读为代恶魔前来吞噬迷惘魂灵的侍者。”

 

——德里斯科尔宅邸前庭修剪了一半的草坪。盛放于木桶中轻微晃荡的的清水。桶上生锈的铁箍。

 

——“他们把她描述成傲慢、亵渎……和不可饶恕的罪恶。”

 

——从大门口延伸到楼梯的波斯地毯。引路的侍者领巾边缘的黄褐色污渍。乔治娜夫人眼角的鱼尾纹。

 

——“固定车轴和轮子的楔子、钉子早就生锈、朽烂却不更换。”

 

——躺在枕巾上乌亮的鸦羽。村民灰黄苍老的面色和斑白的鬓角。顺着他们的指尖蔓延出去的朦胧天空。

 

——“那群异教徒有自己的历法,到了特殊的日子,会在与村庄毗邻的森林里,举行祭祀。”

 

——被血濡染过的荒凉土地。色泽黯淡的鹿角残片。眼眶和嘴里塞满羽毛的尸体。

 

乱象之中,最后一个浮现出来的画面格外清晰,是乔治娜夫人颈间黑色羽毛样式的坠子。

 

德意志的舶来品吗。文森特长出一口气。看来他又得呼唤那个了——忠心的德国犬。

 

“老爷子,联络迪德里希,查清楚这支异教徒的渊源,以及与德里斯科尔男爵家的关系。”

 

“遵命。”

 

 

离开森林后,文森特回到了人迹罕至的小村庄里,试图打探更多异教徒的消息。他探索着将异教徒和德里斯科尔男爵的死亡连接起来的渠道,与此同时,另一个想法始终缭绕在心头挥之不去:异教徒和告死的女神之间是否存在某种关联?

 

然而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任这支嗜血残暴的势力出没于伦敦近郊,女王如若知晓,想必夜不能寐吧。

 

文森特从农夫手中接过一张被烧去大半的纸片,依稀能从焦痕中辨认出一些字迹——像是一首长诗,使用的文字类似德文,却又不尽相同,似乎是更古老、艰深的语言。文森特只能勉强读出几个单词。

 

“灾厄……大地。晨星……太阳?”

 

这是半年前进森林打猎的猎人拾获的。他无意中撞见了几近尾声的异教徒的祭祀,并在教徒们离开后,从熄灭的篝火中捡来了这张纸片。

 

文森特将这首残诗小心翼翼地收起,尔后离开了村庄。

 

局面复杂,线索凌乱,不过万幸的是尚且称不得孤立无援。当日中午,主仆二人返回凡多姆海威宅邸,文森特着手处理出外调查造成的积压预定,忙碌到傍晚时分,有人叩响了书房房门。

 

“进来。”

 

房门推开,眉目温柔的女人款步来到文森特身边,将双手搭上他的肩膀。伏案许久的文森特顺势搁下笔打了个哈欠,放松靠上了椅背。瑞秋·凡多姆海威扶住他的颈侧和肩窝,手法娴熟地按压起来,顺便低下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前额。

 

“虽然我想让你歇一会儿,但我知道你不会乖乖听话——迪德里希到了。”

 

“瑞秋。”享受着妻子的宠爱,文森特合着眼惬意得直哼哼,他捉起瑞秋的手,在指尖烙下一个轻柔的吻,仿佛蝴蝶掠过水面,温声道,“不用担心我。等这次工作结束,我们去哪里度假好不好?”

 

“啊呀,法兰西斯之前还邀请我们圣诞前出游,带上孩子们一起。”“嗯,圣诞也不远了。”

 

瑞秋理顺了文森特鬓角垂落的碎发,然后拉起他,轻轻朝外推了一把,“好了好了,这些之后再考虑也不迟。快去吧,别让客人等久了。”

 

“迪德里希算不上客人啦……”“那也不能太失礼!”

 

瑞秋干脆地打断了还想耍赖的丈夫,摆了个“快去快去”的手势,倚着书桌看着他不情不愿地走向门口。她一直注视着文森特,直至他走出书房关上门,穿过那道越来越窄的缝隙,她的目光也始终没有离开过文森特——尽管心里也没有想着出游之类的事。

 

身形健硕、神姿英朗的青年正摆着一副臭脸往嘴里塞三明治,高挺的鼻梁上薄汗未消,刘海末梢还沾着一星尘土,田中正站在一旁端着骨瓷茶壶往杯里添茶。文森特来到会客室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光景。

 

“呀,你可真快啊,迪德里希。”

 

“我正好在奥平顿办事,接到消息就立马赶过来了——我说你,可真是会使唤人啊。”

 

文森特笑着接过田中递来的杯子——今次是野莓和少许甘草泡的果茶:“我们不是约定好的吗?只要我呼唤,不管在哪里你都要飞奔过来。”

 

“啊啊啊……”迪德里希挥了挥手,一脸“少翻旧账”的不耐表情,“说吧说吧,这次又要我替你收拾什么烂摊子?”

 

“这个。”文森特掏出纸片推到了迪德里希面前。

 

迪德里希瞟了一眼,不由挑眉:“古高地德语?你从哪里搞来这玩意儿?”

 

文森特视线微垂:“待会儿再告诉你,这首长诗,能念出来吗?”

 

迪德里希拿起纸片,思量了一会儿,断断续续地念道:“吾主……祛灾厄,吾主佑大地;吾主剪落晨星,吾主撕裂太阳……

 

“啜饮乌鸦的鲜血,啮啖麋鹿的肉体。将黑山羊的舌头献予您,将猫头鹰的双眼献予您。

 

“吾主将罪孽洗清,吞下肚去;吾主将邪恶洗清,吞下肚去。

 

“‘顿克尔’之名响彻寰宇,‘顿克尔’之名光耀大地。”

 

迪德里希诵读的声音越来越低,陷入了沉思。

 

“如你所见,我在调查一群潜伏在伦敦近郊的异教徒,据传是诞生在德国的宗教,把乌鸦的羽毛当作标识。这是他们留下的东西,我推测是举行祭祀时所唱的颂歌。你有什么头绪吗,迪德里希?”

 

“‘顿克尔’——德文意为‘黑暗’,大抵是他们崇信的神灵的名字。”迪德里希指着纸上最后一行潦草的小字,“我听说过这个宗教,最早是由从列士敦支登北部来的难民在德意志境内发展起来的。‘顿克尔’是以鸦羽为头发、猫头鹰的眼睛为双目的神兽,能吞吃一切现实,包括灾难、罪恶,当然也包括世间的美好事物。”

 

“教徒向‘顿克尔’献上的不只有信仰,还有鲜血和生命,对吗?他们的教义里有举行活祭这一部分?”

 

“确实有过类似的传言,但没有人亲眼见过——就连教徒也都很低调,混在人群里也很难辨认。这个宗教很久以前就消失了踪迹,人们都以为它早就覆灭了,不想竟然在英国复苏。”迪德里希按了按太阳穴,他很头疼,文森特差遣他差遣惯了,这都归罪于学生时代大意轻敌犯下的错误。他虽满腹怨言,但他耿直高傲的秉性不允许他毁约,也就只好任劳任怨帮文森特做事,然而文森特每每招惹上的麻烦事实在是——

 

“不愧是女王的番犬,连给别人添麻烦也是皇家级别的。”

 

“呵呵,怎么样?要拒绝帮忙吗?”文森特撑着下巴笑得很矜持。

 

“我可没那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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