戤雪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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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英图书馆史话|黑执事|BG|13

Chapter.13铁血冠冕

约翰·布朗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俯卧在一片迎风的草坡上,耳畔传来一阵清脆动听的轻响——铃铛?晕眩感有一阵没一阵地侵袭大脑,他手肘支地撑起上半身,按着太阳穴深呼吸了几次,终于清醒过来了。

 

贵安,先生,您醒得倒也不算太迟。”

 

被风吹起的紫色裙摆映入眼帘,他循着声音抬起视线,逆光而立的女人垂首看向他,即便戴着护目镜,她身后铺天盖地的浅金色光流也显得十分刺眼。约翰·布朗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

 

“请恕我冒昧,夫人是?”

 

“先生不妨先报上姓名,否则作为绅士可就太失礼了。”

 

女人的笑意含着某种超越了“有所知”的内涵——或许是“无所不知”?约翰·布朗解释不了女人带给自己的这种怪异的感知,还有那种无形之中驱使着与她说话的人不自觉地做出顺遂她心意举动的压迫感——在约翰·布朗的记忆里,拥有这种气魄的只有维多利亚女王一人。而眼前的女人纵然拥有媲美贵族名流的高贵气质,但却不可能是君王,从大不列颠到北爱尔兰,王只有一个;她也不似一般的贵族夫人,说不上来是哪里,却存在着决定性的不同。

 

约翰·布朗下意识地避免与她对视,他低头致礼:“夫人说得是。我是女王陛下的见习秘书官,约翰·布朗。”

 

“布朗先生,早晨您才同妾身见过面,您忘记了?马车燃烧起来的时候还惦记着妾身的,不正是布朗先生您吗?”女人轻轻笑起来,她提了提裙子,朗声道,“大英图书馆掌事,伊薇特·西斯多利亚。”

 

“……大巫阁下?!”约翰·布朗愕然,到了嘴边的半截话被他硬生生吞了回去。

 

女巫却看破了他的心思,骄傲地扬起下巴:“妾身虽是巫女,但可不至于被那一簇小小的火苗烧死。”

 

“那么,大巫和我,为什么在这里呢?”约翰·布朗四下一望,周围安静得只剩风声。另外两位白衣执事、不明状况的混乱人群、贴着头皮飞过的流弹、被灼人的火光吞噬殆尽的马车残骸,那些全都不在,天地之间,只剩下他和不列颠的巫女。

 

“因为,今天可是妾身首次出关述职的日子呢,妾身还需要布朗先生领路去白金汉宫——唯有您是能信任的,不是么?”

 

“我不明白。”他选择了最稳妥的回答,话音刚落,他就直觉女巫察觉到了他回避问题的企图并且大概会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事实上她的确这么做了。

 

“这场伏击是冲着谁来的,谁又与这场伏击有关,先生不是心知肚明么?”

 

约翰·布朗陷入了沉默。第一声枪声响起的那一刻,他就意识到这是一场针对帝国史官发起的袭击,而与自己共事的两位长辈——女王的秘书武官兼执事,菲茨杰拉尔德·沃森·墨尔本和巴戈特·霍尔显然是此次事件的帮凶。他在事态突变的时候就感到哪里不对劲:枪声响的时候,两位执事的反应十分迟钝,而车厢爆炸前他们却如出一辙敏锐得惊人——油瓶还没扔出来,两个人就早有预见地推搡着自己一同跳车。不止如此,在那之前,菲茨杰拉尔德·沃森·墨尔本竭力压住自己企图让马匹脱离掌控的举动也相当可疑。

 

女王派来接她的三个秘书官中两个都对她怀有杀意。这一点,约翰·布朗是明白的,可是——女巫又是如何得知的呢?这个问题自脑海里冒出来的时候,苏格兰少年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大巫阁下,您是怎么……”

 

从不与贵族打交道,与上流社会几乎呈绝缘状态,四十多年来第一次公开露面的大巫,到底是怎么知道来接自己的皇家执事中有内奸、自己会在途中被袭击的呢?她究竟是在什么地方、从什么时候开始,悄无声息地观察着白金汉宫、议会大厦,乃至不列颠国土上每个人的一举一动的呢?

 

这太可怕了,光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瞧见约翰·布朗糟糕的脸色,女巫愉快地笑了。她仰起头张开双臂,指尖划过苍穹,连太阳也一同握在手中,风是赞歌,云在唱和,星辰堕落只为装饰她的项带,宇宙匍匐轻吻她的裙摆。

 

“布朗先生,妾身是大英帝国的史官。这个国家、这片大地,从古至今,不管是故去之人的记忆,还是存世之人的双眸,但凡真实存在的一切,妾身全都知晓。妾身肩负着神灵和命运交托的伟业,又怎可对人世间视而不见?连这帝国女王的命运都是妾身做出的选择,臣下那点肮脏苟且的小心思又怎瞒得过妾身的双眼?”

 

“您说女王的命运?!”——女巫的狂傲已经超出了约翰·布朗能理解的范围了,她说的话已然狂妄到让他产生了真实而微妙的恐惧感,他能感觉到,女巫并非凭空吹嘘——正是由于知道那份狂傲并不虚假才感到恐惧。

 

——“大英帝国,是妾身亲手交到亚历山德琳娜·维多利亚的手上的。”

 

女巫直勾勾地盯着约翰·布朗的眼睛,戴着护目镜也阻挡不了那直击灵魂的目光,几乎一瞬间让人产生除了臣服之外什么都不想做的无力感。

 

“不是国家和人民选择了她,不是血统和机遇选择了她,甚至不是无所不能的命运选择了她,是妾身!是妾身选择了亚历山德琳娜·维多利亚继承汉诺威王朝!是妾身将一代女王的冠冕压在了她的头上!”

 

约翰·布朗在明白这话真正的含义之前就放弃了探索——他仅仅从最简单的角度尝试着翻译了女巫的措辞,并且误以为那就是正确的,他永远没有机会再知道女巫的狂言背后沉默了将近一个世纪的饱蘸鲜血的残酷真实。

 

“肯特公爵爱德华和肯特-斯特拉森公爵夫人、斯托克玛和莱贞、墨尔本勋爵和符腾堡的阿尔伯特、亨利·约翰·坦普尔和本杰明·迪斯雷利……看啊,先生:一代又一代的人来到她的身边,一代又一代的人离她而去——其中也包括妾身,有的成了她王冠上镶嵌的宝石,有的成了她御座下堆砌的骸骨,有的荣耀满载,有的死无全尸。而亚历山德琳娜·维多利亚始终是大英帝国的女王,她的名讳将被人们永远地铭记,几百年后的世代也将不断地歌颂她的成就,而忘了她所经历的一切风霜——妾身可没有选错人,她承受得起这顶王冠的重量。”

 

女巫分明是用欣慰的口吻说着这些话,神情却透着一股莫名的悲凉。她蓦地抬起扇子指向女王的少年秘书官,郑重地询问。约翰·布朗感到自己的心脏在与之共鸣,甚至无法做出任何违背她意愿、虚假的回答。

 

——灵魂在被审判。人格在等待裁断。命运的齿轮已将自己碾进了其中一环。

 

“约翰·布朗,你敬爱她么?”

 

“我敬爱女王。”

 

“你宣誓永远忠诚于她么?”

 

“我宣誓永远忠诚于女王。”

 

“你会代替所有本该在她身边的人守护她么?你发誓,你将一刻不离地守护不列颠的女王,直至献出生命么——就如从前的那些人一样?”

 

“我发誓。”

 

“以生命,以灵魂?”

 

“以我的生命,以我的灵魂。”

 

“愿您牢记您的誓言,布朗先生。”女巫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她把食指和拇指指尖并拢含在唇间,吹了记嘹亮的哨子。不远处随即传来约翰·布朗十分熟悉的马嘶——在袭击中失控的两匹马正一前一后自草坡下奔来,自觉地停在两人身边。女巫抚摸着白马漂亮的鬃毛,马儿温驯地舔了舔她的指尖,打了个响鼻。

 

她望向了远方,却仿佛在神往更遥远的时空。“那便启程吧,妾身听闻您是白金汉宫历年来最优秀的骑手。唯有先生有资格引着妾身到‘她’身边去——

 

“四十年了,唯有您。”

 

 

文森特·凡多姆海威赶到白金汉宫的时候,被告知女王陛下正在召开御前会议,侍女领他到茶室等候。来路上,文森特已大致猜到了女王紧急召见他的意图——女王陛下交托给他的任务一直都以书信传达,今次显然是更为紧急、严重的事件,否则怎么会急召他入宫?再加上如今街头巷尾都在热议的帝国史官出关途中遇袭的消息,这次会被交付什么任务,已经显而易见了。

 

但是进入白金汉宫后,他从侍女和男仆的嘴里听到了一条惊人的消息——大英图书馆掌事就在不久前于御前会议上现身,并且狠狠地羞辱了女王的一众臣子。

 

西斯多利亚大巫女还活着?

 

文森特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伦敦城里可是传得沸沸扬扬,那场袭击迅速而凶猛,随行的秘书武官毫无防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大巫女乘坐的马车被射成了筛子然后被一只硝化甘油瓶焚为灰烬,乱枪扫射的过程中有不少平民受伤,场面十分混乱。

 

传言有多少虚构夸大的成分尚不可知,不过文森特确信能从那样一场袭击里逃出生天,巫女显然有着不俗的手段——西斯多利亚一族的巫女都是从中世纪的绞刑架上活下来的,这话大抵也有几分可信。

 

然而文森特最为困惑的是,为什么女王会让他来调查袭击事件而不是交给苏格兰场?这种可以放到大使馆发布声明和讣告的恶性事件,为什么要黑社会的力量介入?

 

——难道,陛下这次又借着调查事件的名义,把矛头暗中对准了谁吗?

 

番犬的灵敏嗅觉苏醒了。尽管眼前还是一片迷雾,寻不见任何蛛丝马迹。文森特踱步到窗边,恰好看到一辆马车沿着草坪外的坂道缓缓驶出。他的呼吸猝然紊乱了一瞬间。耳边魔障似的回荡起铃铛轻碰的脆响。文森特还未来得及搞清楚这预感似的幻觉是怎么回事,就听到门外侍者唱名。

 

——“维多利亚,大不列颠女王。”

 

“陛下。”他不慌不忙地弯腰行礼,抬起头却发现女王的脸色不似平时那般温和慈祥。

 

“凡多姆海威伯爵,大巫遇袭的事,想必你已经听说了。”女王甫一落座便直奔主题,“西斯多利亚卿没有死,约翰救了她,伤员都已送到王立伦敦医院,具体的人数和情况还不清楚。伯爵,我将这件案子交给你,彻查袭击事件,誓要揪出妄图谋害帝国史官的凶手——主谋和帮凶一个都不可放过!”

 

“如您所愿,尊敬的陛下。”

 

——主谋和帮凶一个都不可放过。

 

文森特离开白金汉宫后立即动身前往王立伦敦医院,一路上他都在心里兀自揣摩着女王的话。得到了类似“主谋和帮凶”这样再明显不过的暗示,如果还读不懂就是身为番犬的失格了。那么这次,主人到底把手指向了哪些倒霉蛋的咽喉呢?在弄清楚这一点之前,番犬仍然无从下口。

 

“文森特?”

 

王立伦敦医院是皇室直辖的医疗机构,宫廷医生以及贵族的私人医生多数从这里的医师中聘请,接待的病人则囊括了从平民到王宫贵胄的所有社会阶级,鱼龙混杂,明目张胆地在这里进行调查很容易惊动敌人,因此有个熟人就会方便很多。

 

文森特转过身对迎面而来的女医师露出了温和的微笑:“你好,安。”

 

——安洁莉娜·巴奈特夫人。嫁给巴奈特男爵之前,她叫做安洁莉娜·达雷斯,瑞秋·凡多姆海威的妹妹,王立伦敦医院的外科医师,胆大心细,手术总是完成得利落漂亮,在上流社交圈中很有口碑——当然,口碑不仅限于她出色的医术。当她脱下白大褂,换上同那头艳丽的头发相匹配的鲜红礼服变身舞会女王踏上社交场,人们就会记起她有个更响亮动听的名字——

 

Madam Red

 

“你怎么会到这儿来?姐姐最近还好吗?哮喘没有复发吧,最近这天气……要关照她好好注意啊。”

 

“瑞秋很好,我会转达你的问候,谢谢你,安。”文森特用余光四处环顾了一下,接着压低了声音,“其实,我来是奉命调查早晨的袭击案,安,我需要你的帮助。”

 

安洁莉娜小声问道:“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在袭击中受伤的人应该都送到这里进行医治了,伤亡状况如何?”

 

“送来的二十六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其中四人被子弹射穿了头部和胸部,伤势过重医治无效身亡,一人弹片伤及肺叶,还在抢救中——根据警探的说法,还有五人当场死亡。”

 

“女王的执事,菲茨杰拉尔德·沃森·墨尔本先生应该也被送到这里了。”

 

“没错,主治医生是埃布尔森·加拉赫大夫。”

 

“他的伤势如何?”

 

“你直接去问他不就好了?他现在可以接受探视。”安洁莉娜抗议道,“我可不想继续泄露病人的隐私。”

 

“如果能直接去问我就不必麻烦你了,不是吗?”文森特冲她眨了眨眼,竖起食指放在唇边,“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安洁莉娜喉头一噎,瞪着文森特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无奈地摊了摊手:“……你这个人呐,怎么总是这么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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