戤雪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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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英图书馆史话|黑执事|BG|42

Chapter.42女巫之锤(三)

御前会议结束,女王解散了大臣,却一直没有离席。安静的弓形室内只听闻断断续续书写的刷刷声,侍女长换过第二次茶后,女王搁下了蘸水笔,查尔斯·菲普斯在一旁烤好了火漆。刚盖完的深红漆印透着一股新鲜的油蜡香味,菲普斯待火漆干透后,便拈起托盘上的信封小心收起,走廊里静得出奇,他拐过弯来继续大步往前走,目不斜视地顺手一拍查尔斯·格雷的肩膀。

 

“这封信由我送到凡多姆海威伯爵手里,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不如休个假吧。”

 

格雷抄着双手一言不发,只是久久地倚墙而立,好像菲普斯从未自他跟前经过一样。

 

凡多姆海威伯爵宅邸,简短的拜会结束后,塞巴斯蒂安·米卡艾利斯礼数周到地送走了查尔斯·菲普斯,刚回到书房,就看见夏尔·凡多姆海威把切开了火漆印的信封连同一页薄薄的信纸扔到了桌上。年幼的伯爵挂着婴儿肥的稚嫩脸蛋摆出一副不合年龄的老成相,皱着眉头说道:

 

“真是搞不明白……那些人骄傲的空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您看起来对保守党的行径全无好感呢。”执事微笑着上前收拾好被粗暴对待的御令信笺和扔到一旁的拆信刀。

 

“格莱斯顿卿的第三次组阁刚结束不久,保守党重新上台也未必能收拾得了这烂摊子,罗伯特·加斯科因-塞西尔更是没这脑子——我们的首相阁下只适合在牛津大学法学院打永无休止的学术辩论,他这辈子做过最聪明的事情是娶了乔治娜·埃尔德森。”

 

“确实比不上他那三度拜相的父亲呢。”“二世索尔兹伯里侯爵领导了保守党将近二十年,他摸爬滚打一大把件年纪,却连他父亲的脚后跟都摸不到,还是安安分分做个律师比较好——他拿到律师资格了吗?”“听闻是最近刚刚取得。”“呵!”

 

塞巴斯蒂安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提议来一份酥脆酸甜的茄子千层卷配用佛手柑调香的伯爵茶来舒缓一下心情。

 

“就算‘人民的威廉’骗子真的老不中用了,也不会比塞西尔子爵背后那些无所事事的饭桶们更差了。”夏尔同意了塞巴斯蒂安的提案——毕竟任他再怎么抱怨保守党的无能,女王下达了文书,他就不得不照做,保守党也好自由党也好都与他无关,凡多姆海威伯爵的存在是为了实现女王的意志,仅此而已——还是趁着上工干苦力之前,抓紧时间好好享受一顿茶点吧,再怎么说,时针指向下午四点,人间的一切都要为茶而停。

 

对于本次碎尸案的调查委托,菲普斯的措辞十分微妙——女王只需要您展示出认真调查的态度、表明皇室对保守党意见的重视即可。夏尔端着茶杯,红茶的品质自然是上乘,温度也正好,可惜他食不知味。保守党联合内阁向女王施压,要求调查碎尸案——伦敦城年迈的管道排水系统最近正在进行数年一次的全面清洗和检修。在这一耗资巨大的修缮工作中,苏活区的某一处下水道里发现了一批尸体碎片,破坏程度十分严重。在场只有内脏和断肢,不存在任何一个头颅,因此几乎无法拼接,无法发布通告让人来认领尸体——当然,警察厅根本就不打算发布通告。

 

按照菲普斯的意思,这批碎尸的数量远超过伦敦的失踪人口报案数量;那些碎肉上也无法提取到任何有用的证据,处理手法很残暴但也相当专业,除了精确的切割之外,应该还动用了绞肉机之类的利器;排入下水道系统的做法也十分隐蔽,至少苏活区未曾收到形迹可疑的碎尸犯的目击证明和相关举报;要不是下水道年久失修造成了堵塞,这批碎肉很可能混在大量的污物脏水中一起排出去了,根本不会在检修过程中被发现——这显然是一宗庞大犯罪的冰山一角。是的,在这个光鲜的城市之中,一定有某些屋檐墙角的暗面里存在着公然的邪恶与凶残,甚至不容言说的暴力和变态行径,而且这些隐蔽的、语焉不详的谋杀长久以来都没有引起警署的注意。

 

然而考虑到伦敦最近的气象异常、粮食短缺等等问题,议院决定暂时把这起耸人听闻的案件压下,以免引起更大的恐慌;同时,他们也希望暂时不要惊动苏格兰场,尽可能内部解决,因此这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就经由议会递到维多利亚女王手里,再由女王暗中转手,扔给了凡多姆海威伯爵。

 

——说白了谁也没打算解决这件事,菲普斯传达的女王的意思再好懂不过了,只需要一个态度能堵住保守党的嘴即可——结果是什么并不重要,眼下最重要的是熬过即将到来的饥荒,甚至包括大灾之后可能出现的大疫——在这些头等大事的面前,别的鸡零狗碎都得让路。

 

于是为了展现皇室对此事的重视,夏尔用完下午茶便带着塞巴斯蒂安出门了。首先自然是抵达位于伦敦中心的苏活区的维修现场,和伦敦警察厅总监亚瑟·兰德尔扯皮了好一阵子——听他指桑骂槐地挖苦了半晌从上一代到这一代的凡多姆海威伯爵都是多么的嗅觉灵敏,哪里有坏事,看门狗就要闻风而动;夏尔还命令塞巴斯蒂安进入恶臭逼人的下水道实地勘察了一番,待到执事满身污泥地从窨井爬上来,夏尔才满意地打道回府;第二日又到苏活区附近的贵族领地去转悠了一阵,确保有许多人见到了凡多姆海威伯爵和执事神色凝重、行路匆匆的忙碌模样之后才离开;此外还不忘打着交换根本不存在的情报的名头,马不停蹄地奔到白教堂区、西区等地的警署去露了脸,摆足了架势造足了噱头,硬是喝了好几杯粗劣得难以下咽的苦丁茶才起身告辞。

 

“这下女王和保守党都会满意了吧——我可是为了这件事疲于奔命啊!不仅像个没头苍蝇一样跑遍了伦敦城,还让我体面有教养的执事爬进了恶臭熏人的下水道!”“是的,还让您体面有教养的执事爬进了恶臭熏人的下水道——多谢您的称赞。”塞巴斯蒂安皮笑肉不笑地跟在夏尔身后应声附和。夏尔愉快地长吁一口气:“接下来就得为递交给女王的报告打起精神了——既然是和尸体打交道,那就去找和死亡最接近的人吧。”

 

——夏尔后来回想起那日,总觉得在葬仪屋的棺材铺外擦肩而过的女人不一般。

 

黑色斗篷罩住了她的面庞和身躯,却遮不住斗篷下露出的质感绝佳的裙子,那上乘的面料、贵气十足的剪裁,绝不是一般的资产阶级享用得起的,通身上下流溢而出的不凡气度也昭示着她非同一般的地位和教养。一星纯白的光泽从她的罩篷中滑落,而她似乎并未察觉。既然是披着不惹人注意的斗篷出行,那就意味着她不想被他人察觉到自己的身份,夏尔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脚步侧过身喊住了那个女人。

 

“夫人。”

 

她站定了片刻,才慢慢转过身来接上话茬。

 

“何事。”“您的东西掉了。”“多谢。”

 

夏尔不再多言,略一致意后转身就走,领着塞巴斯蒂安拐过两个街口,他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塞巴斯蒂安,我有种预感。”“真巧,我也有同样的预感,少爷。”

 

伯爵眸光暗了下去,压了压帽檐,带着执事消失在了伦敦不祥的漫天大雾里。

 

葬仪屋懒洋洋地趴伏在一具漆黑的棺椁上,用长长的指甲刮挠着烧杯的边缘,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他亲昵地蹭着用来镇纸的骷髅的头盖骨,就像在蹭着一只皮毛水滑油亮的猫。他蹭着蹭着便露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伏得越来越低,几乎快要融化成棺面上的一坨深色污垢。

 

“久疏问候。”清清泠泠的嗓音落到地面上振起一阵厚厚的扬尘,然而很快又归于寂静。

 

……

 

葬仪屋对进了门的客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是往上数一个世纪往下数一个世纪也再没有第二回的事。女巫叹了口气,不到万不得已,她无论如何也不想求到这个人的跟前来。自从在白金汉宫的育儿房里被撞破了行凶杀人现场开始,女巫就知道这位死神招惹不起,数十年来她都尽可能规避和葬仪屋的交集,不曾想这一天还是来了。

 

“妾身想找一个人。”

 

无人应声。

 

“也可能是一具尸体。”

 

葬仪屋打起了呼噜。

 

女巫遂换了一种口吻:“凡多姆海威伯爵……文森特离世已经快两年了。”在葬仪屋的呼噜戛然而止的瞬间停顿了一下,然后飞快地接上,“妾身早已看穿了他宿命的终局,却连一丝一毫要搭救他的想法……”

 

灰黑的袈裟袍子凌空铺展开来,方才还软在棺材上的死神如同苍鹰飞猎一般瞬间来到女巫跟前,苍白的五指勾成爪停在了女巫的喉头。女巫岿然不动,剩余半截话吐息依旧平稳如斯。

 

“——都不曾有过,如果您非要听妾身说这个的话。”

 

“嘻嘻嘻嘻……”葬仪屋咧着嘴笑了起来,恨不得弯成镰刀的嘴角勾着丝缕嘲弄和阴狠,“小生听说你许了凡多姆海威家一个生还的……”女巫直接打断了他:“并非是妾身许的,只是命运本该如此,妾身说出来了——仅此而已。”

 

——那不过是出于一种自我慰藉和救赎的私愿罢了。即便不告诉文森特他的家人中有一位能生还,他也还是会从容地迎接那场劫难,面带微笑收下那惨烈的终局。告诉文森特不过是女巫希求在别离能给予他一点最后的安慰,能够让他心怀一丝微弱的希望同她转身道别。

 

“妾身早已立下誓言,终其一生只可在生死门的裁断之下失格一次,那就是为了让维多利亚继承王位而杀死了阿德莱德的女儿——那日您也在场。自那以后,不管是命运转关还是人理悖反,妾身都誓不再涉足人世的历史。”女巫用扇子抵着,拨开葬仪屋的手,缓缓开阖了一下眼睛,“妾身既然当年不曾挽救克劳迪娅·凡多姆海威,自然也没有理由去救文森特……生死是为此世唯一之‘绝对’,汝曾身为死神,应当知晓亵渎生死会有什么后果……”

 

葬仪屋双肩抽搐着闷笑了一阵,然后仰倒在棺材上打了个滚,用低厚的嗓音喟叹道:“巫女啊,你已经眼睁睁看着两个凡多姆海威那般凄惨地死去了,一个是你挚友,一个是你挚爱……”

 

“于汝而言,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小生做不到你那样——你还是太傲慢了,巫女。”女巫挑了挑眉,微抬下巴,故意端出了那点恰如其分的傲慢,孤高临下地看着葬仪屋。他像躺在牧场微醺的白昼里,半阖着眼回忆漫长的光阴。

 

“你凭什么认为人心如铁,能经得起那么多残酷的考验——就算是神,也会败给别离之后永无止境的时间。”

 

女巫不置可否。她摊开掌心,珍珠耳坠镶托上的尖刺已经在她手里留下一圈绯红的痕迹:“这个耳坠的主人,古德教团的继承人,名为温妮莎·古德的小女巫,您可有什么线索?”

 

葬仪屋抬眼一瞥,放声大笑:“噫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远离尘世的巫女,何时也开始掺和到人间泥潭浑水般的惨剧中来了!”女巫神色一凛:“妾身也是迫不得已——就算是神,也必要经受住许多残酷的考验才能去面对那些别离之后永无止境的时间,不是么?”

 

葬仪屋伸出食指虚空划了一个圈,然后遥遥一指,点向了女巫手心里的珍珠坠子:“小生见过这个坠子,这个古德家的小女儿毫无疑问已经死了,已经变成一滩辨不出模样的肉泥了,她在苏活区的下水道里被蛆虫和鬣狗分食殆尽——”葬仪屋坐起身捞来一罐骨头饼干,就着女巫瞬间惨白的脸色,嘎嘣嘎嘣地吃了起来,“小生衷心祝贺您卷进了一起糟糕的事件。”

 

他无比愉快地说道:“看在旧识的份上,小生再送你一条消息吧:凡多姆海威的伯爵——文森特的儿子也和这桩惨案搭上关系了,你听到这个会不会感到高兴呢?嘻嘻嘻嘻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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