戤雪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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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英图书馆史话|黑执事|BG|44

Chapter.44女巫之锤(五)

女巫和格雷花了一些时间才来到苏活区,抵达时已是斜阳照晚。伦敦城被笼罩在阳光难以穿透的浓云稠雾之中,冷风惨淡。格雷独自出行调查苏活区下水道碎尸案,菲普斯和约翰都没有陪同,因此也没有御用马车。到达苏活区那个陈尸的下水道维修地时,尸体碎肉早就被清理掉了,但是逼仄的地下管道里仍旧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恶臭,这股不同寻常的恶臭甚至渗透过了墙壁和水泥地,隐隐散发到了地上,空气里的臭味也无从驱散,发酵似的愈加浓烈。

 

女巫轻轻地翕动鼻翼,仔细嗅了嗅。她皱了皱眉,然后又试着深呼吸——

 

“呕!!!”她冷不防弯下腰摁着胸口干呕起来。“发生什么了!”格雷闻声,停下与警督的交谈走了过来。女巫说不出话,污浊的气团堵塞在喉口,震得她喉颈生疼。女巫推开格雷的手示意他不要动她,她克制住呕吐的欲望,持续缓缓地吐息,一口一口将不慎吸进肺里的浊气全部排出。

 

“你怎么了?”“被难以忍受的气味熏到了,着实不幸……”女巫总算直起了腰,“凡多姆海威伯爵也被派遣来调查这起案件了么?”格雷眼皮一跳:“没有……不,我是说,我不清楚。”女巫诧异地望了格雷一眼,显然这并非她预期的答案。格雷缓过一口气,补充道:“警督那边好像没和我提凡多姆海威伯爵的事情——要我再去问吗?”“不,不必。”女巫显然无心纠缠他突如其来的含混。她心里清楚得很——即便不向格雷求证,葬仪屋也不会骗她,凡多姆海威主仆肯定来过了——不然这空气里煞人口鼻的恶魔气味是从何而来?

 

女巫掩着口鼻不断地扇着扇子:“妾身要下去看看,格雷伯爵介意在此稍等片刻?”格雷惊奇地看着她:“你站在上面都被臭味熏成这样,还要下去?”女巫无意多言,提起裙子便顺着爬梯下去了。“喂!等等我!”格雷厌恶地捏紧鼻子,跟着女巫下到了地下水道。

 

浑浊的污水拍打着管道壁,时不时把垃圾污物和死鼠的尸体冲上狭窄的走道。女巫来到陈尸地四处查看,又沿着管壁仔细勘察,连衣裙下摆不断被脏水溅湿也不甚在意。“那些破碎的尸肉都被清理走了?”“是啊——破坏得那样严重,也提取不到什么有用的证据了,留在这里还妨碍排污检修工作……当心!”

 

女巫领着格雷循着管道往水流上游走,一不留神脚下被绊住,险些摔倒,格雷伸手一拽,帮她稳住了身形。女巫低头一看,状似一片渔网。她不顾脏污,拾起了那条已经被浸染得乌黑的渔网。这是一张宽大的曳网,老旧残破,大约是被废弃了。女巫提起曳网的一部分,放下,又往前走两步,又提起,顺着这长长的曳网拐过一道弯,末端断裂在一片漆黑的分支管道中。女巫望着前方永无尽头的黑漆漆的水道,晃荡的水面上偶见窨井盖的孔洞投落下的粼粼光斑,时而传来污水击打洞壁的清晰声响。

 

回到地面上,女巫问道:“妾身记得,伦敦的下水道寿命很长,从规划初期就是至关重要的卫生工程。这样的工程,设计和施工方案一定在皇家或是议会留有存档吧?”“有是有,调出来会很麻烦,你非要看么?”“要的,请尽快替妾身调来吧。”

 

格雷撇了撇嘴:“我知道了。”女巫提裙一礼:“多谢,档案调出之后,烦请遣人送来大英图书馆吧——妾身的执事安娜丽丝……身体抱恙,暂且离开图书馆去别处养病,不能派她去伯爵邸上取了。”格雷双手一抄,眉梢一挑:“西斯多利亚卿,你还敢回大英图书馆?”“怎的不敢?伯爵的意思是……”“你就不怕那些猎巫人趁你一个人的时候,再找上你吗?”“这……”女巫一时语塞。

 

除了大英图书馆,她的确从不考虑其他的去处,那里是她的领土、她的王国、她的栖居之地,亦是唯一的庇护所。如今唐突问来,女巫竟陷入了迷惘,委实不知在图书馆遭人威胁的境况下,她还有何处可去。

 

“走吧。”格雷拉了拉她宽大的衣袖,转身领路。“要去哪里?”

 

“去我宅邸住——放心,我不会告诉女王陛下的。”格雷头也不回,“水道工程的设计施工档案,我让菲普斯去调了拿过来——这种事,他比我在行。”“……好吧。”女巫最后应允了。她跟着格雷去他的伯爵邸,越发感受到被牵制的被动——她被逼着四处奔波,被逼着远离堡垒,她在被某些事情与因果串联起来的序列和洪流不由分说推着往前走,而她即便有所察觉,也无从反抗。

 

这真是再糟糕不过了。

 

遥遥望着大英帝国的巫女和年轻的伯爵逐渐远去的背影,被一袭重水般的黑裙包裹着的曼妙身姿缓缓浮现在灰雾中,垂纱女式双角帽上缀着一绺细长的翎羽宛如尖锐的荆棘,鬓边却插着一支温香玉软的日耳曼香云蔷薇。纤细的手指松松挂在腰际,仿佛腹侧横生而出的苍白纹理。腰线往下收得极细,层层蓬开的荷叶边裙摆就像一朵枝干倒垂的黑色大丽花。斯嘉丽·古德漫不经心地哼着从特立尼达传来的克里普索小调,自帽檐垂落的黑纱遮住了她影影绰绰的眼神,只剩下两瓣丰润的嘴唇红得异常刺目。

 

没有人注意到她,仿佛她本不存在。斯嘉丽嘴角挂着嘲讽轻慢的笑意,目送女巫离去,尔后把视线投向了通往地下的窨井。她走过去,手指轻轻一抬,井盖便“呼”的一声掀了起来。她纵身一跃便消失在了地面上,仿佛一只投落深渊的黑鸦。伦敦城的住民没人会知道,肮脏的下水道里,伴随着汩汩流动的污水,飘荡起了一阵有绵长悠远的克里普索小调。

 

黑漆漆的楼道拐角里,夏尔把手拢在罩衣底下,无意识地握紧,他看着塞巴斯蒂安按照特定的节奏叩响了锈迹斑斑的铁门,和栅栏后面冒出来的矮小男人游刃有余地低声交谈。“我的主人对今夜的演出很感兴趣……”他接过塞巴斯蒂安从栅栏底下递过来的钱袋,掂了一掂,一双精明、警惕的小眼睛骨碌一转:“你们得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大人们,这儿没有包厢和观剧望远镜——可不是那么美妙的地方。”“当然,屠宰场,我的主人很清楚……屠宰场。”“我们屠宰的可不是牲畜,我们……”“是的,是的,你们比较特别……我们了解。”

 

这狭窄逼仄的门洞里充斥着一股臭鱼烂菜散发出来的恶心气味,大约是因为不远处就有一处鱼市码头。塞巴斯蒂安还在那里挂着雍容自在的微笑和屠宰场的门房纠缠,夏尔则摩挲着手杖的杖头屏息思忖,他是不是真的有必要来到这个地方。发现真相永远与暴露自己风险相当,这委实不是一趟好蹚的浑水。

 

塞巴斯蒂安同门房拉扯了几个来回,没有熟人引介的生客显然不那么容易被接纳。不过门房终归还是在塞巴斯蒂安接连加码递过去的钱袋下松了口。门房打开了三把大锁,撤下缠绕在门上的铁蒺藜,窸窸窣窣一阵声响之后,铁门吱呀吱呀地打开了。夏尔抬手把帽檐压低,领着塞巴斯蒂安钻了进去。

 

执事微笑着询问道:“少爷,您当真想好了吗?这不是一个适合小孩子的场所哦。”伯爵双目一阖:“你问得多余——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哪怕是王都的地下,法外之地的迷狂与猖獗也是地上安分生活的普罗大众所无从想象的。那些不被文明社会容纳的理所当然的纵欲和暴力天然地聚集在这里,天然地受到拥护,在漫长的黑夜里不断吞食、不断发酵、不断爆破,又在破晓之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人——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有什么样恶心疯狂的趣味都不足为奇——”夏尔压低了嗓音,一边留意避开阴湿的走道里垂落的蛛网,“毕竟还有一个人类之外的家伙堂而皇之地走在我的身边呢。”塞巴斯蒂安微笑道:“我只是个执事罢了——这才是我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的身份,少爷。”“你知道就好。”

 

夏尔和塞巴斯蒂安跟着门房走了几重地廊阶梯,转过两个弯,他已有些辨不清方向,只确定自己在往一处深远的地下设施走。他不能让塞巴斯蒂安拿出地图来确认——地图远不如下水道的工程设计图来得精确,被门房发现了,肯定会起疑——不过幸运的是,塞巴斯蒂安压根就不需要那玩意儿吧。

 

“塞巴斯蒂安。”“请吩咐,少爷。”夏尔用了一种模糊不清的说辞:“我们在靠近吗?”塞巴斯蒂安笃定地微笑:“当然。”夏尔沉默了一阵,又道:“对了,我让你去调取那个文件,你说,‘她’的秘书武官也去了?”“是的。”塞巴斯蒂安靠近了一些,压低嗓音道,“菲普斯大人正巧也需要那个文件,我就快速识记了一遍,将东西文件让给他了。”“嗯……”“怎么了?您在担忧什么吗?”“没什么……或许是我想多了吧。我在想——难道,不只有我们吗?”

 

塞巴斯蒂安诧异地看向夏尔:“‘不只有我们’?您是指……”“菲普斯为什么会需要那个文件呢?偏偏是在这时候……”夏尔说到一半,蓦地回过头,独眼尖锐的目光审视着塞巴斯蒂安,“这种事情,你早就注意到了吧?”塞巴斯蒂安笑眯眯地回应道:“哎呀,您不问,我便不多说了——少爷不是打定主意,执行‘她’的命令,不要牵扯过深的吗?”

 

夏尔冷笑道:“想要抽身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这可真有趣——回答我,是你在说谎,还是他们在说谎?”

 

——“您当然知道,我是不可能对您说谎的,少爷。”

 

在阴暗深长的走道里不知道走了多远,门房终于在一扇铁门前停下了脚步,他把门打开了一道刚够一个人通过的缝隙:“到了,进去吧。”

 

门的后面泻出一股逼人的潮热,上百止羊脂蜡烛燃得这下沉极深的地下广场烛火通明、亮如白昼。夏尔压低帽檐走了进去,就近找了空位坐下,他环视四周,发觉都是衣冠楚楚、正襟危坐的男男女女,有些正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尽管大多都戴着宽檐的圆顶帽、挂着面纱,难以辨识面容,但夏尔还是眼尖地认出了几个人。

 

“这是什么?自由党人的地下集会?”“可不是一般的集会,少爷。”塞巴斯蒂安面朝前方,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下广场的中央。

 

那里矗立着用铁和木头打制的刑台,染着斑斑血迹的镣铐随意地垂落在地。旁边的刑具架上挂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刀具,除了刀还有斧头、锯子、绳索。一个蒙着黑色头套的小个子男人正卖力地磨刀,他应是患有某种先天疾病,肢体异常畸形,因而磨刀非常费劲,看上去滑稽可笑,引得观众里有些贵气的太太打着扇子嬉笑。

 

夏尔知道,这地下屠宰场是一个拿人取乐的地方。大部分的贵族生活富足,而议院又没有那么多席位,供他们每一个一份消耗精力、打发时间的差事,过着无趣日子的人太多了,万一经由哪个茶会碰在一起,就容易生出事端、或者冒出一下邪恶下作的念头,总是乐此不疲。

 

夏尔的目光四处逡巡,试图辨认出更多观众的身份,就在这当口,他发现不少观众的目光都转向了东边的入口处。夏尔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惊讶地看见,身着深紫色长裙、蒙着面纱的女人,在一袭白衣的年轻男人的陪伴下,款款走下十几级台阶,在屠宰场内随意找了座位就坐。他们显然不想高调行事,但还是吸引了许多观众的目光。一阵蜂鸣般的低语掠过人潮,嗡嗡响了一阵,渐渐归于平静。人们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地下广场中。

 

广场的一道,栅栏打开,走出一个虎背熊腰的屠夫,手里提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女人不断地踢打、哭叫,屠夫纹丝不动,手腕一抖把她推到在地,揪起她乱糟糟的头发拖行,绕场一周,引来无数含蓄淫邪的笑声。展示过待宰的肉品过后,屠夫就将女人拖上了刑台,麻利地碾平她的四肢,锁上镣铐。他从矮个子男人那里接过磨了半晌、刃面锃亮的刀子,走向了邢台。

 

一场脔割的盛宴即将开始。

 

夏尔皱了皱眉,抬手按在眼罩上,刚要呼唤塞巴斯蒂安。一声突然爆裂在空中的枪响阻止了他,夏尔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迅疾的热风擦过他的耳畔,朝自己身后的执事飞扑过去。那股陌生的杀意散发的热臭,令他愣在了当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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